“也许不该这么讲,但我们俩的确也是互相爱过,后来依然分开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我当然没办法自信地保证说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到。”
看得出来,林食萍今天是真的有心要当这个说客。
她一边用犀利的言辞反驳着前夫的观点,一边又轻语温言,希望可以顺利解决这场令人头疼的“家庭矛盾”。
“但是,也是因为不再相信‘永远’,我反而更重视起了当下。即便是父母,我也只能保证他们现在的幸福。我能感受得到深时和那个女孩的心意,我相信你也能。这样不就足够了吗?何必再去执着于什么更好的选择?你就一定敢说,深时选择了你选的那个人,他们俩就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吗?连我都不能笃定这种事。”
林食萍的话终于像是说动了陈溪午。
他想了想,嘴里突然讲起另一桩事:“我记得自己和你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我和静淑的事吧?”
林食萍有点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点头回答:“再婚的时候,我们也只是互相通知了一下而已。你没跟我说过,我也没问过。”
“为什么你当时没问?”陈溪午追问着。
林食萍看了他一眼,说:“因为只有好奇才会想问不是吗?我对你们俩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就没问。”
这种发言,还真是标准的“林食萍风格”。
陈溪午不明意味地笑笑,是苦笑,好像又包含了一点感慨的意思。
“其实比起询问……我更想知道当年你对于我再婚的看法。”
“我都不想知道别人对我再婚的看法,我为什么还要对别人的事情发表意见?”
林食萍摇着头说:“反正你又不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才和我离婚,这些事在我看来就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刚刚和静淑结婚那会儿,恐怕你身边说我是婚内出轨的声音可不少。”陈溪午若有所指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就行了。”林食萍的态度意外泰然,她甚至嗤之以鼻地讲,“当时敢这么说的人全让我骂了一通。”
“你相信我?”陈溪午问她。
“我为什么不信你?”林食萍一脸奇怪地反问。
中年男人就怔了似的。
“话是这么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但那个时候你还是我丈夫,也是我的爱人,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林食萍说着话也忽地低下了声,在末尾斟酌片刻,还是添上了一句很轻的补充。
“更何况……当时最早提出离婚的人是我。”
这话一说,今晚见面以来始终挡在两人中间那层用来掩饰的纱布就仿佛被陡然揭去了一样。
尘封多年的记忆从大脑的角落里面被翻找出来,像是统统敞露在了桌上,使得坐在桌子两边的人都变得出奇沉默。
“现在想想,我或许该跟你说声抱歉才对。”
陈溪午不由抬头看去。
“深时虽然了解大概,但也不知道详情;饮溪从小到大都对你感观不好,我也就不常在她面前提起你的事……表面上来看,我好像是为了现在两家人的安定才不愿意旧事重提,但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们讲述当年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林食萍也无奈般地低头抿唇一笑。
“他们俩现在都还没结过婚,所以,就算我对他们说了,估计他们也不能理解我们当初的选择。”
手里握着水杯,陈溪午静着想了一会儿,突兀地开口说:“没什么理不理解,只是告诉他们,我们之间不再相爱了,不就行了?”
不再爱了。
这应该是一段婚姻关系最根本也是最本质的终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