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曾是惺惺相惜的道友也说不定。
正道,魔道。
谁说这两种道就不能产生交集?
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正中有魔,魔中有正。
只是世人的双眼藏纳了太多的污浊,遮挡住了清明,才会固执地认为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罢了。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举世皆浊的时候独自清?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众人皆醉的时候独自醒?
那样的人,又算得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安师正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笑容。
他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他这一刻是真的开始在卸下包袱,开始解脱。
所有繁重的东西都在被抛却,都在被忘却。
短短片刻时间,他的心中便只剩下了一块地方。
藏纳着他与那个女子的珍贵记忆。
柳梢头,其实并不是根据那首千古绝唱的诗词演变过来的名称。
而是因为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以前总喜欢爬到柳树之上,摘下一截最高处的柳条,放在嘴中,像糖块一样咀嚼着,他曾不止一次地劝诫她要改掉这个坏习惯,但她一直改不掉。所以到了后来,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陪他爬到柳树上,触碰着柳梢,口中咀嚼着柳条,一同看日出,一同看日落,一同看月,一同看星,一同看太多的东西。
同样的事情,日日夜夜地重复着,不管它本身具备着怎样的魅力,它都会变得无趣。
可因为有她,他并不觉得无趣。
只可惜那时他并没有这么显赫的身份,这么强大的实力,反观她的家世背景,比他高出了不止一筹,所以后来她被她的父母许配给一位大宗门的弟子,远嫁他乡,没有入他的怀中。
这世间最令人哀叹惋惜的事情,不是从未遇见,而是一个男人在自己最无能为力的事情遇见了自己最想照顾一生的女子。
即便后来飞黄腾达,她也早已远嫁他乡,嫁作人妇。
其实在安师正成为仲叔子的徒弟,于罗刹魔门中取得一定地位之后,他曾去寻过她,到了那名弟子所在的宗门,那时的他修为已然不弱,故而那所谓的大宗门在他的眼里也就是二三流的货色,与当初的感觉差距甚远。
那时他抱定的目的是将那个宗门毁灭,将她带走。
可他真的见到她,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和自己的丈夫走在院中时,他的心被刺痛,却也不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所以他走了,不再去想她,而是在魔道上越行越远。
直到他要感觉解脱的这一刻,他才又念及到了她。
仿佛很近。
仿佛很远。
近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