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爷这方极力维护这女子是情,而贵妃娘娘坚持严惩不贷是更注重理,无论站在哪一方看都有他一定道理所在。而至皇上如何决断此事,小王认为不过是皇上心里是更偏重于情还是更偏重于理;若能明白这一点,此事倒不难处置。”
谦逊一笑,完颜耀阳把思考空间留给了赵昚,略略垂下眸子盯着玉杯中那玛瑙血的葡萄酒,手握着酒杯不断地清晃着,空气中弥散出淡淡地酒香。
气氛和美酒一般,需要时间来酝酿。
“那敢问六皇子,若换了你是朕,此刻是偏重于情还是偏重于理?”
“皇上高看耀曦了。不过耀曦明白,情虽可贵,可在家国大义社稷安危上,个人私情却显得太过渺小。身为君王要有大慈大狠的心,更要有居安思危的警觉,任何威胁到江山社稷的都要不留余力地扼杀在萌芽状态。正如贵妃娘娘所说,宁枉勿纵,虽然手段暴戾武断了些,可却有快刀斩乱麻以儆效尤之效。”
“六皇子果然才智机敏,处事冷静。永宁,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话到这里,似乎应该有所定论,不想赵昚却把问题转向梁素儿,她面色间也有些不自然。
“永宁不过是个女子,赏罚决断上并没有什么独到见解。只是。。。。。。”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毕竟没外人,你的意见也是朕所重视的。”
赵昚的话像个陷阱,虽知道一开口可能给人留下话柄,可梁素儿心中憋着一口郁气,不说不快。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工于心计的女子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下藏着一颗蛇蝎心肠。永宁觉得是皇上太过心慈,对这样心怀叵测之人,就应该不留情面严惩到底。”
“你。。。。。。”
震惊来得太唐突,赵真元正欲脱口而出,不想却被身旁的宫逸涵一把稳住,神色间直提醒着他不可轻举妄动。而回味着梁素儿那些话。还有此刻那对朱昔时恨之入骨的表情。赵真元顿时醒悟到梁素儿的妒心是多么的可怕。
从前温婉柔善的她,在记忆中分崩离析,失去了最初的美好。
“在座各位的话。你可清楚了?”
最终的矛头,终还是指向了轮椅上的朱昔时,而多时避在人后的她直面着赵昚的垂问,朱昔时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不需要任何人搀扶。朱昔时倔强地从轮椅间挣扎起身,再次跪伏在地上。
“民女对行刺皇上之事供认不讳。不管有意无意都是我自己犯下的罪,皇上要治民女的罪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若要在民女身上强加什么通敌叛国,不轨之心意图破坏宋金结盟,小时心中却是万万不服!”
双手撑在膝盖上。朱昔时此时扬起头,那苍白的玉颜间却是坚毅无比,那浑身散发的气息如一块无暇玉容不下污点。
“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安居乐业。自然是圣上给我们天大的恩泽,大宋万千子民都铭记在心时时感恩着。民女自幼父母双亡。虽不是什么大圣大贤之人,可小时心中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是宋人!如今要民女背负着通敌卖国的恶名伏法认罪,那是给死去的父母蒙羞,给祖宗家门抹黑!苍天在上,我心无愧,民女愿以已故父母之名起誓言,若我对大宋有半点不忠之心,甘受天打雷劈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想不到你竟是刚烈女子,难怪真元和逸涵如此维护你。不过,区区一个毒誓就让朕相信你是无辜的,未免太儿戏了吧?”
脸色微起惊色,赵昚倒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名叫小时的女子,她那气度间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天理昭彰,公道自在人心!民女进宫之前便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诬陷给家门蒙羞。《列女传》里东海孝妇被人诬陷含冤莫白,得老天爷垂怜故在三伏酷暑唤来鹅毛大雪以彰显她的冤情之深。如今民女百口莫辩,冤情难申,不如也效仿这东海孝妇烈行以死明志,看看这六月炎夏能不能为我朱昔时唤起一场冤雪纷飞!”
话刚毕,朱昔时面色一沉,紧咬着月白牙关,使出吃奶的劲一头就朝案几角撞去。赵真元和宫逸涵两人顿时被朱昔时这架势给打懵了,等回过神来,赵真元的手却已是拦不住朱昔时,虚虚地从她腰间掠过却只是拽落她腰间的玉佩。
“嘭”一声巨响,朱昔时额头间血花四溅,汩汩鲜血如泉涌般冒出来。顿时间女子的尖叫声,侍卫的护驾拔刀声,杯碎盘破声齐齐混杂在一起,“落花飞虹”俨然乱成了一锅乱粥。
踉跄扑上前的赵真元,急忙伸手捂住朱昔时额头血流不止的伤口,如患失心疯般大叫大嚷。
“西施,西施你不能有事!御医,快找御医来救人,救人!”
七八名金刀侍卫把荣王这小小角落围得固若金汤,而满脸寒霜的宫逸涵紧张地和他们对峙着,如一只护食的狼眼神中杀意满满。
“让开,谁也别想动她分毫!叫御医来!”
“都给朕退下!速传御医到‘落花飞虹’。”
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赵昚始料未及,当下之急是如何稳住形势。
五指紧捂着朱昔时额头的伤口,可那殷红的鲜血无孔不入,顺着赵真元的指缝间便渗了出来,赵真元的眼泪也是克制不住地掉下来。
“朱昔时你个大傻缺,谁叫你这样做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清白用什么屁用!你给我振作点,朱昔时你给我挺住。”
“把她的嘴掰开!”
来不及解释什么,宫逸涵立即拽下脖子间的千年冰魄塞进朱昔时嘴里,用这玄冰暂时将她周身气血运行封住,防止她失血过多而亡。
“真元给朕退下,莫再胡闹!”
屏退了侍卫的赵昚走上前,阴沉着脸喝斥了一声入了疯魔的赵真元,可如今的他却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谁都别靠近她!否则我杀了他!”
趁一名侍卫疏于防备,赵真元立即夺过他手中的金刀,胡乱地挥舞着和赵昚等人对峙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