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公主落座之后,科恩也跟着坐了下来,目光一扫,嘴里轻声说:”起身。”
他没有声明这是对谁说的,但满场观礼者却都知道,轰然回应:”吾等惶恐!遵旨!”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起来,蹑手蹑脚的坐下,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被人谴责。
一边的尼赞也起身,紧走几步来到科恩侧前,施礼之后,他站到一个**台前,重新打开那本纯银打造的书册——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了尼赞所扮演的角色,他就是心中至上的代言人,他表达的一切,都经过至上的认可。
“我,科恩?凯达,圣历二二一五年六月,出生在暗月行省府……”尼赞的目光从书册上抬起,语调变得平缓,气质也儒雅了很多:”凯达,我的姓氏,如同所有的青年那样,我誓不令它蒙羞;科恩,我的名字,我爱它如同生命,我赋予它独一无二的魅力和意义……”
这恐怕是最另类的一份信仰履历,在以往,但凡是跟信仰扯上关系的人,都会尽力摆脱俗世的关系,因为那是一种牵绊。
他的声音带着全场数十万人的思绪,闪回到那些跌宕起伏的过去:”岁月荏苒,时光悠悠。曾经的候补贵族,已经成了总督,成了皇帝,掌管着最浩大富强的帝国,斯比亚!”
广场中一片安静,大家在看,在听,在想,在一起回溯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帝国奋斗史!
“战争,悲苦,胜利,离别。我看到,我经历,我疑惑……我曾以为,当黑暗行省、当斯比亚帝国足够强大的时候,我的人民不会再与厄运为伴,但事与愿违,我最终觉这是个妄想。”
尼赞在继续:”生而为人,谁不曾疑惑过?而我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只要有疑惑,就要找到答案!无论是谁,只要他挡在我寻求真理的路上,就要承受我的怒火——有很多人和帝国,就因为这个原因而破灭。我和他们,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原因,等醒悟过来时,一切已经成为历史。”
“对他们,我至今没有歉意,以后也不会有。这不是个人爱恨造成的局面,而是千万人爱恨累积的结果,我与他们本质上没有不同,即便角色对换,也谈不上谁正义谁邪恶——为生存而战,总是显得理直气壮。我是皇帝,我是最强大的皇帝!但我却阻止不了这种事情!”
“人类生来,就是为杀戮的吗?”
“我明白,任何一个人类,从诞生时起,他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为了自身的延续,人类贪婪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不惜自相残杀。当草原足够广阔的时候,羊群可以悠闲的生存下去,但是人类不管多么富足都永远饥饿。任何种族都不像人类这样,把自身建筑在大片的死亡上面。”尼赞再次问:”但是,人类生来就是为杀戮的吗?!”
“如果是,人类就不应该有悲痛和泪水;如果不是,人类就不应该有嗜血的愿望;我们可以推卸说,人类是个性复杂的种族,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这理由没有任何说服力,只要心存正直,就会知道这不是最终答案。”说到这里,尼赞略作停顿:”但答案究竟是什么?”
人们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尼赞说出答案。因为这种问题并不是普通人有资格去想、去回答的,而且,这大概跟新信仰的树立息息相关。
“如果,杀戮和纷争并不是最终目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而杀戮?是正义吗?”
“为生存而战的人理直气壮,为什么?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正义的!”尼赞缓缓说:”我们可以赞同地说,生存的确是最根本的正义;生存是每一个人不容触犯的基本权利。但是当拿起刀剑来取得生存时,岂不是在冒犯别人的生存?更何况,如此单纯的正义本就寥寥无几,贪欲和龌龊隐藏在生存这个挡箭牌下,让正义的理由泛滥成灾。”
“有人说力量就是正义——从这个角度来说,斯比亚很幸运,因为他足够强大。对正义和邪恶的判断永远是胜利者在做法官。但是世界在运动,十年之后,二(度娘好萌!)十年之后,当强大的变成衰败的,更有力量的即将取而代之的时候,你们能够转而信奉后来者为正义吗?!去看你们的历史,正义像妓(度娘真的好萌!)女的内衣一样随时被脱下来然后再随时穿回去!”
“谁指认正义?!”
“谁保全人类?!”
丢下石破天惊的问题,尼赞”啪”的一声再次合上书册,垂下双眼,沉默了。
观礼席中的莱顿,这时候开始心惊肉跳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幕是典礼流程上没有的。也就是说,从这时起,典礼不再遵循那个神魔肯的方案——引的结果,有可能让包括科恩在内的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在内心悲鸣的同时,莱顿却又有点期待,接下来,科恩又会说出怎样的话呢?
尼赞的沉默,让观礼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科恩身上。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神魔的长公主,但两族长公主并没有使用那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科恩,而是用另外一种包含了意外和愠怒的目光,这分明是在警告当事人:”出尔反尔,你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科恩站起来,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看着那本合上的书册淡淡一笑:”这本书有名字吗?”
“回至上,有!”尼赞抬头回答:”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的亲笔日记!别名‘心路’!”
“原来是日记。”科恩的目光扫过两位长公主,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虽然这也算是个解释,但公正的说这么做太无赖了点。好在对方不肯自降身价,否则这事就足够吵上两天了。
“这两个问题有意思,答案呢?接着念。”
“回至上,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尼赞一本正经的回答着,仿佛他真的不知道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就是面前的这个人:”日记到此完结,再也没有一个字了。”
“日记里没有答案?”科恩沉吟片刻:”无妨,广场上这么多人,必然有人能解答,问问。”
“是!”尼赞转身,高呼:”在场诸位,谁能解答这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