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不若夏季的明朗,没有了艳阳的驱散,天色灰蒙蒙得看不到一点蓝。
温如是半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赤足踏在猫王软绵绵的肚子上,那货眯眼咕噜咕噜得被踩得舒服,索性像只家犬似的四脚朝天抻直了供她按摩。
“连风如今可还好?”她懒懒地忽然开口问。
立在一旁的连翘将凉茶撤下,重新给她斟了杯热的:“皇上前两日放他出来了,降为普通侍卫,现今在昭桓宫看守大门。”
温如是勾了勾嘴角,幽幽道:“终究还是我连累你们了。”
“娘娘言重了,为主子分忧本就是奴婢们的分类之事。”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温如是,连翘低声道,“虽然不似往日那般受重用,但在牢里也没遭什么罪,就算万幸了,倒是娘娘……”
温如是睁眼,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用同情我,我很好,外面的刀光剑影一点都伤不了我,有你们伺候着,能吃能睡没事还可以出去溜达溜达,这样的好日子上哪里去找?”如果连这点小事,楼迦若都解决不了,还不如趁早禅位给二皇子。
没了那个破皇位,她要是还待在他身边,楼迦若那个家伙总不能还死心眼地认为自己是贪图他的富贵吧?他赢了固然很好,就算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温如是还真没把这些当回事。
至于他们之间的冷战——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也会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更何况是像她和楼迦若这种?
上一回合是她失策了,不该冒进踩到他的底线,但是不这样又怎么能让他老实交代心底的想法?这人呐,心思藏得太深总不是件好事。
比起那些谣言和楼迦若突然疏远的态度,温如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虽然尚未完全确定,未雨绸缪保持个良好的心态和适当睡眠还是很有必要的。
连翘不知她句句说的都是真心话,闻言反而更是难过。搬回冷宫以后,平素里娘娘最爱吃的食物也不大碰了,别说是出门散心,就连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的次数也骤减,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娘娘这是在强颜欢笑。
她不忍说破,秋风渐凉并不适合在户外久坐,连翘进屋去拿了件大氅。出门见温如是静悄悄地倚在贵妃椅上仿似已经入睡,便小心地展开披在她身上,回转去小厨房看灶上煨着的炖品好了没。
院中仅余了一人一虎,搭在腹部的手微微动了动,“皇帝不急太监急。”温如是拉着厚实的大氅嘟囔了句,一脚踩在困惑地仰起头来的猫王脸上,将它的大脑袋压回地面,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虽说她是搬进了冷宫,但是出入并无禁制,门外的守卫形同摆设,见侍女们出出入入均是视而不见,从不拦阻。
又过多几日,温如是闲得没事忽然想钓鱼,又不想去陵香亭,便命人在院里挖了个小池塘,放了些鱼进去养着,没事的时候便坐在岸边钓两条上来就地烤了吃。猫王跟她形影不离,自然是一家一半,跟着她吃了个够本。
再好的东西多吃几次也会腻味,温如是无聊起来又把念头动到了猫王身上,试着开始教它自己下水捞鱼。可是属于猫科动物的老虎天生就不喜欢沾水,教了几遍它也不肯上钩,还好意思恬不知耻地扯着她的衣摆讨鱼吃。
如此几次温如是怒了,干脆一脚踹在它肥硕的臀部上,将它踢进了池塘。
甫一进水的猫王惊慌失措,嗷呜嗷呜叫着就往岸上跑,那可真的是跑啊,池子里面最深的地方也就只有半人高,它所在的岸边水位仅仅淹到它的脖颈。可是猫王不知道哇,它爬不上滑溜溜的驳岸石,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恐怖的池子里了。
温如是就那么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二货跟个傻子一样,在个大澡盆里扑腾,她无语地慢慢俯身,抬手虚按在它头顶,“坐!”
听惯了口令的猫王下意识地一屁股就坐进了水中,抬起前爪准备握手。温如是握住它的爪子上下晃了晃,然后揉了揉它的脑袋表示赞赏,“继续坐着,不准动!”
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眨呀眨,半身的虎毛在水中浮浮沉沉。不过多时,一池浑水渐渐澄清下来,被吓跑的鱼半晌没见其他动静,慢慢地也悠悠哉哉游了出来。
坐着不敢动的猫王突然觉得屁股一痛,它回头一看,竟是有鱼愚蠢到将它当作了一蓬水草,正在跟它屁股上的那丛毛“搏斗”……
捕猎的本能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猫王瞪大了眼睛以微不可见的缓慢速度起身准备攻击!虽然它不擅水战,折腾了一下午最后一条都没抓住,倒是意外地从中得了乐趣,没人理它的时候也不闹了,自个儿就知道跑到池边,用肥厚的前爪探进水中捞鱼。
家养的鱼都比较笨,十次里总会有一次能让它得逞。久而久之,猫王也学会叼着自己的猎物跑回来套主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