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不想吓着景泰蓝,此刻忽然觉得,让他直面她的流血,也好。
但她也不打算矫枉过正,往后一倒装被打死好加深印象——教育也有其限度,任何时候都不该给孩子种下恐惧的种子。
她注意力都在景泰蓝身上,没注意到容楚的眼神。
或许容楚自己这一刻都没注意,他看着那道并不算大的伤口时,眼神竟然是焦灼的。
“来人!”他道,“快拿药箱来……”
他的话被太史阑止住。
她松开手,面对景泰蓝,景泰蓝捂着眼睛拼命向后扭身子,太史阑从侍女手中接过了他。
景泰蓝一落到她怀里,僵硬绷紧的身子忽然就软了下来,放下挡着眼睛的手,惊惶地仰望她的伤口,伸出小肥手试图去堵住流血的伤口。
伤口本来要停止流血了,给他这么一碰,顿时又绽出鲜血,容楚想阻止,太史阑用眼神阻止了他。
景泰蓝惊慌地发现,自己堵不住流血,眼泪忽然就一串串滚落了下来。
只是瞬间,长而翘的睫毛上便雾蒙蒙挂满晶莹的水珠,他开始抽噎,“你要死了……你被我杀了……”
“景泰蓝。”太史阑将头搁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不,我不会死。”
“真……的……吗……”
“我不会死。”太史阑道,“但是如果伤口往下一点,到达眼睛,或者往上一点,刺入太阳穴,或许就真的会死。”
景泰蓝激灵灵打个寒战,眼底有庆幸也有畏惧。
“你记住。”太史阑缓缓道,“人的生命可以很强悍,也可以很脆弱,痨病鬼可以咳喘着活几十年,壮汉却可能因为一拳而倒毙。但无论如何,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尊重它。”
景泰蓝似懂非懂地望着她,沙哑着嗓子道:“她们说我可以杀……”
“刚才我有没有错?”
“没有……”
“那么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不对……”声音小如蚊蝇。
“你让无辜的我流血了。”太史阑道,“以后还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吗?”
“不……不……”景泰蓝大头乱摇,看得太史阑头晕。
一双手在她身后轻轻扶住了她,芝兰青桂香气淡淡,是容楚。
太史阑身子有点发软,也懒得挣扎,向后靠了靠,依在容楚的胸膛上。
嗯,娘娘腔看起来不咋强壮,但这胸口倚着还是挺舒服的,太史阑眨眨眼,想着难怪那许多女子,贪恋男子宽厚的胸,男人给予的包容和保护感,会让再坚强女子的心,也瞬间沉溺,恍惚间似寻到港湾。
容楚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景泰蓝。”太史阑抱住那孩子小小软软的身体,在他耳边轻轻问,“告诉我,你很讨厌失去,是吗?”
景泰蓝身子忽然大大一震。
他抬起眼睫,泪痕未干,眼神里惊恐初去,又泛上因世事凉薄导致的黑暗。那黑暗突如其来,遮蔽他的明亮,他像是被一支真相的箭击中,泛出满目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