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璿往东蓬莱洲打探,是秘密行事,因此以法力封禁了仪馆,对外推了个炼法的由头,不许人来打扰,隐匿了遁光,悄悄离开。至于慕修容,却不必她来操心,魔教中藏身隐遁的法门数不胜数,虞璿只跟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便不再多管,任其行事。
离了东胜洲,虞璿在茫茫大海上往东继续疾飞,约莫一刻功夫,她偶然往下方一扫,却“咦”了一声,一道清光往下一刷,便自海水中卷起一个人来。
被她随手从海里捞起来的,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双目紧闭,衣衫破碎,满身鲜血,右边手臂被不知什么东西腐蚀了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双膝几乎被横截砍断,只剩皮肉勉强相连。
虞璿随手喂了他一枚生肌疗伤的丹药,便把人收进了玲珑塔中。这个被她捞起来的少年显然也是修行中人,这伤势放在凡人身上,自然是有死无生;但对于修行人来说,只要魂魄不散,断手残肢总能还有补救的机会。事实上,这少年身上最大的问题,乃是被魔气侵入了元神,若是不能抵御,被魔头吞没神识,便要从此堕落为浑浑噩噩、只知杀戮的魔仆。
虞璿无心耽搁,只稍稍救治一下,便继续寻找东蓬莱岛。这东蓬莱岛并无一定的方位,又时常隐匿在海市蜃楼中,但修行人感应天地灵气的不同,找出来倒也不难。大约半个时辰,虞璿总算是看见了前方那座笼罩在五光十色的仙岛。
慕修容身形一闪,凭空出现,打了个招呼,指点道:“那便是蓬莱仙岛,虞元君可有办法穿过岛外的幻阵么?”
虞璿运用慧眼观看岛外的朦胧五彩雾气,点头道:“可以一试。不过,先有一件事需要道兄帮忙。”手一动,便将半路搭救起的那个少年放了出来,虽然断臂没能接续,但身上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膝盖软骨也长合了起来。
虞璿道:“此人是我在路上遇见,麻烦幕道兄替他驱除体内的魔头。”
魔道中虽然稀奇古怪的法门无数,但通常都以炼就本命神魔为最正宗的魔道修法,一旦炼就本命神魔,便可借用种种天魔神通,自然而然便能够驱策低等魔头。慕修容炼就七情秘魔,乃是本命神魔中相当高明的一种,替入魔之人祛除魔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比正道修士辛辛苦苦炼化魔气要容易得多。
慕修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替这小子祛除魔气倒是不难,但我一旦动手,立刻便要被对方发觉,也许会别生枝节。我看这小子还撑得住,不如我们办完事情后再来救他?”
虞璿摇了摇头,道:“慕道兄,东海归墟这一带,几乎等若与世隔绝,我碰到你这位魔道传人,算作碰巧,若是再遇到一位,难道要算巧合么?何况我捡到这人的地方,距离东蓬莱岛不过百里。”
慕修容顿时明白了虞璿的意思,皱了皱眉,道:“如果当真是蓬莱岛上出了变故,咱们在破解阵法之前,就更不该打草惊蛇了。”
虞璿噗嗤一笑,道:“打草惊蛇的资格,咱们未必有呢!最坏的可能,就是岛上藏着的,不是竹叶青,而是一头太古毒龙。”
慕修容无可奈何地看了她好一会,伸手往那昏迷的道装少年身上虚虚一抓,顿时从他身体里抓出六个魔头来,都是拳头大小的小婴儿,长得白白嫩嫩,十分可爱,被一个个晶泡裹住,在他掌心挣扎不已。
慕修容随手收了这六个魔头,道:“人家已经知道了,刚才传了一道神念警告,被我打灭,但法力确实比我高明一些。”
虞璿输了一道真气给那道装少年,少年呻吟一声,醒转过来,看见一对骨秀神清、风姿翩然的俊美男女,哪还不知是对方救了自己。他忍着手脚生肌的麻痒,挣扎着见礼道:“多谢两位道友仗义相助,小可秦渔,本在蓬莱岛紫铃谷修行。两位万万不可往蓬莱山去,那里已经被一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占据,变得地狱一样,岛上的道友不是被残忍杀害,便是被控制了神智,成为浑浑噩噩的奴仆任他驱策!”
“竟有此事?”
“你叫秦渔?”
虞璿和慕修容同时出声,只是两人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慕修容一脸古怪,闭口不言。虞璿微微一笑,道:“如此仙境灵山,竟然遭此惨事!真是令人扼腕愤慨!只是,那魔头既然如此凶残狠毒,秦渔道友却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一边询问,一边却想起初见余清圣时,捏造的一个假名,也是秦渔。不过,这位真秦渔,也是一位极俊秀文雅的美少年,虽然气质不同,单论外表,也并不比她那位哥哥逊色。
秦渔叹了一口气,有些万念俱灰地道:“岛上有一处秘地,孕育一件宝物,外面被前辈仙人下了厉害禁制,从无人能破解。我将那魔头骗入甬道之中,意图引动禁制,和他同归于尽。但魔头狡猾无比,从中逃脱,我却被卷入其中。”
不待虞璿继续问,他又解释道:“之前我也并不知道,那禁制竟然不是杀阵,只是将人挪移出去,而我也因此为两位道友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