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森森修罗寺
“智恩大师,这空绝大师是如何对他们二位网开一面的?这‘大印佛手’晚辈似有耳闻。”王世轩惊呼之余,接着一问。
“这北极岛达摩寺的‘大印佛手’是佛门中一门极为厉害的禅修武功,相传是天竺达摩老祖来到中土少林寺后,传授寺中高僧的秘技。可是因为年代久远,这项绝技最终失传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北极岛达摩寺的空绝大师等人,竟会这门绝技,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佛手所到之处,一切妖魔都无所遁形,三魂七魄尽数被诛,从此身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空绝大师念在云海、云野两位大师在生前弘扬佛法,普渡众生,只求震慑他们充满怨气的魂魄,实在不想阻断他们的往生之路。因此给云海、云野两位大师分别留下了一魂一魄,并将这一魂一魄镇在了这杀界山山底,希望他们能用佛法化解怨气,最终到往生世界中去。”智恩和尚说的绘声绘色,动情之处,不禁令王世轩、元朗、慕容念娇心下稍稍宽慰。
“如此一来,这危机也算是化解了,而且万妖门也受到了重创,从此一蹶不振。杀界山各郡百姓的日子该好过些了吧?”王世轩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
“唉!事与愿违啊!刚开始的百年间,杀界山各郡的百姓倒也开始繁衍生息了,杀界山慢慢地开始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正当人们开始将那惨绝人寰的往事遗忘时,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户郡民全家十三口竟一夜之间惨死家中。”智恩和尚说到此时,也是一阵哀痛。
“什么?全家十三口一夜之间惨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念娇吃惊地问道。
“一定是云海、云野两位大师冤魂未散,心中郁结的戾气无处发泄,最后才使这无辜百姓遭了殃。”王世轩看着慕容念娇,轻轻地说道。
“不错,空绝大师因为一念之仁才没有将云海、云野的魂魄诛灭。可是实在想不到,云海、云野在这杀界山底修炼虽然已近百年,但是他们的戾气却没有丝毫的消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二人的一魂一魄在那杀界山底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窟,杀界山原本充盈无比的气脉正被这个日渐壮大的血窟侵蚀殆尽了。”智恩谈到杀界山气脉外泄,脸上显出了一丝隐忧。
“智恩大师,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这杀界山的气脉一直外泄下去,百姓岂不是更要遭殃了?”元朗听到“气脉外泄”这几个字,神色间也是十分焦急。
在天下修仙的诸大门派中,各门各派都是以青山湖泽这样的钟灵毓秀之地作为修仙的洞天道场,譬如天玄峰的天玄宗,北川河谷的霓裳流,再如这杀戒山的修罗寺。不管是以何种法门修炼,却都是殊途同归。于修炼道场一则,都是极为重视的。当初流波祖师选中天玄峰为门派的道场所在,就是因为天玄峰得天独厚的上佳风水。道场的风水如何,气脉的强弱与否对门派而言,不仅是影响弟子们修炼精进与否的关键因素,更多时候它还是决定门派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因素。而对一方水土而言,气脉的优劣,对百姓的安居乐业与否甚至是国运昌盛与否都极为重要。
因此元朗听到“气脉”一次,才显得如此地关心。
“是啊!接连一个月有上百号百姓无端离奇地死亡。当地的郡守们束手无策,却介日里请来一拨又一拨的僧道做法,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那死亡的百姓只是越来越多了。”智恩带着些许揶揄调侃的语调讨论着郡守地方官的应对之策。
“那后来如何了?”慕容念娇问道。
“娇妹,你别急!想必那北极岛上达摩寺中的空绝大师等几位高僧决不会袖手旁观的!”王世轩向慕容念娇头来了一瞥温柔的目光,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这空绝大师倒是个极有担当的人。他闻讯后,向达摩洞主持般若大师主动请旨,要求重回杀界山各郡,想要处理百年前遗留在杀界山的血案。”智恩和尚脸上已经开始浮现一丝赞许的神色。
“达摩寺的主持般若大师在空绝大师等七人临行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了,要他们消灭血窟之后永镇杀界山,阻止其气脉外泄,更要维护杀界山一方太平。最主要的就是要继续弘传佛法,渡厄解困,彰显我佛慈悲。阿弥陀佛……”智恩和尚说到这里,双手合十,念诵佛号,语气已经瞬间缓和了许多。
“空绝大师和其他六位高僧在血窟激战了五天五夜。那云海与云野已经变成了一个双头的血人,在声声嘶叫声中,仿佛要从杀界山底挣脱出来。空绝大师与六位高僧围坐在杀界山上一齐元神出窍,直奔血窟中的双头血人。他们再次运用‘大印佛手’与双头血人力战不已。可是那血人的戾气似乎变得更加强大。整整三个日夜,他们都没有将双头血人降服。”智恩大师此时又向慕容念娇讨了一碗果子酒,仰脖间汩汩喝下。
“大师,最后空绝大师是如何制服云……这双头血人的?”元朗一时改口,却极不自然。
智恩和尚看了看元朗,低头笑了笑,接着说:“他们最后集齐七人之力,以浑厚的内力,诵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这《往生咒》一开口,就把血窟中的双头血人定住了身形。之后空绝大师等人又使出‘大印佛手’将他们彻底收伏了。从此,这杀界山上就再无杀戮之事了。”
“这杀界山上的祥和之气已成,空绝大师的任务也已完成,可不知空绝大师和这几位高僧如何永镇这杀界山?是开宗立派、另立门户吗?”王世轩心中好像隐约间已经知道了答案。
“年轻人,你分析的很对!从此,这空绝就在这杀界山上驻扎停留了下来。附近各郡的百姓感念他的功德,纷纷出钱出力地为他们七人大兴土木地修建庙宇。就连当地的郡守们也为了感谢空绝等人的功绩,在财力物力上大加支持。转眼一年间,一座巍峨高耸、庄严肃穆的庙宇拔地而起。从此,为消弥这杀界山的杀戮之气,这杀界山就改名为杀戒山,为得就是提醒人们远离杀戮,止于杀戮。为了震慑住杀戒山可能残留的妖魔,这庙宇的名字就定为‘修罗’。意为以修罗之身震慑、屠灭一切图谋不轨、蠢蠢欲动之妖魔。从此这杀戒山上就屹立着天下第一寺——修罗寺。说也奇怪,从那时开始,原本怪石嶙峋,遍地嵯峨,寸草不生的杀戒山,竟变成了草木葱茏,花团锦簇的人间胜景。”智恩和尚说完,一口长气呼了出来。
“智恩大师,原来你们修罗寺的建立,竟还有这般曲折的往事。可是为什么你们修罗寺还要举行这六十年一次的‘禅法水陆大会’呢?难道也与这云海、云野两位大师的冤魂有关吗?”王世轩此时旧问重提,令智恩和尚一时喟叹一声。
“‘禅法水陆大会’的举行是与云海、云野两位大师的冤魂有关。可是更多的原因在于超度那些在这次大杀劫中,无端惨死的诸多亡灵。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这杀戒山虽然已经归于祥和,可是毕竟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空绝大师决定在立寺伊始,先告慰那些冤死的亡灵。”智恩大师沉痛地说道。
“智恩大师,那云海、云野两位大师其实也是可怜的人,他们不也一样冤死吗?他们的亡灵得到超度了吗?”慕容念娇倒为云海、云野淡淡地哀婉痛惜起来。
“我佛门普渡众生,一视同仁,这两位大师,空绝大师又怎么会将他们遗忘呢?他们二人被空绝大师化成了两棵柏树,就立在了修罗寺的山门之前。在日夜吸收日月精华的漫长岁月里,因为每日都能聆听到修罗寺中那飘扬而至的至刚梵音,自身潜藏的佛性得到了大大地激发。日久天长,他们竟然成为守卫修罗寺的两名无形护法。”说到这里,智恩和尚仿佛卸去了一股极为沉重的压力。
“这个水陆法会,究竟是什么会啊?”慕容念娇此时发现气氛已没有先前那般凝重,原来存留在心中的疑惑让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表妹,这水陆法会是佛门中一项极为重大的法事。相传是南朝梁武帝萧衍所创,当年萧衍在梦中梦到一位高僧,对他道尽了六道众生之苦。他不解其意,于是遍问群臣,可群臣也不解其意,最后宝华大师建言,梁武帝于是与他在法华殿遍查佛经,在读到‘阿难遇面然鬼王’的故事中顿悟,才开创了这‘水陆法会’。”这元朗堪堪说完,智恩和尚对他投来了十分诧异的目光。
“老慕容的外孙,果然博学多闻,老衲佩服。”智恩和尚满面虬髯的脸上由衷地绽放出一抹笑容。
“朗哥哥又在掉书袋了,哈哈……”慕容念娇看着元朗,呵呵一笑。
“这水陆法会除了为六道冤鬼布斋,还为他们持法诵经,却说仪式很是繁琐。”王世轩看着元朗,笑着接口说道。
“不错,我们修罗寺每隔六十年一甲子,就会举办一次禅法水陆大会,届时邀请天下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参加,也算是为天下祈福,共襄盛举吧!”智恩和尚说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种隐隐然的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