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心中自有考量,苏棣等人则想着怎么怎么把君楚这个变数抹杀。(www。geiliwx。co)
君楚说道:“想证明这是不是我的笔迹很简单,族长不如让人呈上笔墨,我当着你们的面写几个字不就能认出来了?”
“如果你刻意改了字迹呢?”苏二夫人觉得这种方法并不慎重。
没等君楚说话,族长便先开口了:“每个人的字迹都有其独特的风格,万变不离其宗,就算再怎么刻意改变,也不可能让人完全看不出分毫。”说罢一扬手:“来人,娶笔墨纸砚来。”
待宣纸在桌上铺平,君楚拿起狼毫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清者自清。无论是形还是神,都和先前纸上那一手簪花小楷截然不同。便是不怎么懂字的,也能看出来,不论是下笔的力度还是角度,都绝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手中。苏棣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怎么可能呢!”原本凑上前围观的苏桉惊得后退一步,看向君楚的目光充满了惊疑。这字体浑厚大气,相比刚刚的簪花小楷,要多出十分的气势来,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女子所写?
君楚放下笔,神情格外惋惜:“我就说苏二老爷被人骗了吧,找人伪造那字迹也花了不少银子吧?可惜那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字。”她还记得玉雪第一次见到她这手字时候的惊讶,只可惜,短短的时间,竟已经物是人非了。君楚曾想过很多次,如果早知道玉雪会死的那么悲惨,她一定会放过武学大会的机会。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她懊悔,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早在知道苏棣等人打算拿字体做文章的时候,她就在等众人看到自己字体的反应了。这样明晃晃的打脸,不知道最是要面子的苏棣作何想法?
苏棣心中也的确是不好受,任是谁盘算好了的事情全然落了空,还被对方狠狠的打了脸,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恶狠狠的看了苏二夫人一眼,倘若不是苏二夫人说一切都已经布置好,绝对不会出问题,他也不会贸然趟进这淌浑水里。族长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心生不喜,如果这一次再被君楚证明是诬陷,恐怕他距离家主之位只能越来越远了。
好在,他还有另一手安排。想到这里,苏棣平心静气,脸上甚至还换上了慈祥的笑意:“西辞啊,对不住,这件事情是二叔错怪你了。毕竟这证据确凿,二叔与二婶又担心你因为自小没有父母管教,而因此误入歧途。既然证明这件事是空穴来风,那么也就罢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息事宁人的话,一边却是给苏二夫人使了眼色。
苏二夫人立刻会意,大声说道:“不行,虽说这字迹不一样,可谁能肯定苏西辞不是发现了消息,才又重新习了另一种字体?毕竟,谁也不能证明,这簪花小楷的确不是她所写啊?”
君楚暗中观察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看来是苏棣是打算唱白脸了,就算到时候自己真的洗脱了嫌疑,他也能抽身而去。那自己就等着看看他的后招又如何?她也不掩饰了,脸上的嘲讽表露了明明白白:“苏二夫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你且看看,我这手字体,若没有十余年的练习,可能写得出来?”
“万一你从小便习了两种字体,就是为了迷惑旁人呢!”苏二夫人仍旧不死心,梗着脖子辩驳。
君楚看着她与街上泼妇无异的形象,竟笑了出来:“且不说苏二老爷从前口口声声,说视我为亲生女儿,现在却连我的字体都不认识。苏二夫人,你言下之意,莫非是我从小就算到了今日会被人陷害,所以提前习了字体还自己清白?”
她相信厅中任何一个长老都不会认为那簪花小楷是她写的,原身的字迹也颇为好看不错,可她们二人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苏二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族长深深的看了君楚一眼,又将那写着“清者自清”的纸拿了起来,细细的看了那字体,未置一词。只站起身便向门口走去,而其余的长老们也都随之起身,其中一位心中不忿,还责备苏棣:“事情都没有查明,便派人把我们请来,就是为了看这么场闹剧?还是觉得这把老骨头散的还不够快?”
苏棣连忙赔罪:“三叔公勿怪,实在是这件事中有蹊跷……”
“对,有蹊跷。”苏二夫人抢着说道:“诸位长辈请留步,既然苏西辞坚持认为自己是清白的,何不再给她个机会自证清白?”她口中虽说着让君楚自证清白,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嫌恶。
君楚知晓这恐怕就是她的后招了,也不阻止,如她所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难道苏二夫人觉得我方才还没有能够自证清白?”
自从女儿苏连衣死了之后,苏二夫人有时候已经隐隐有些疯魔了。如果不毁了苏西辞,她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一闭眼就看见女儿冲着自己喊冤,让自己替她报仇。因此今日,苏二夫人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西辞好过,就是硬泼也得把这盆脏水泼到她身上。
虽然一开始就不顺利让她恨的气炸了肺,不过她也不气馁,仍旧为此努力着:“刚才最多证明那簪花小楷不是苏西辞所写,可谁知道她不是让丫鬟代笔的?有男子往她屋里投信是真,她屋里放着和男子往来的信也是真,我就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清白的!”
“那苏二夫人想让我怎么做?”君楚应对如流。
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苏二夫人看向君楚的目光如同看着垂死的猎物:“那人既然在心中写了今日子夜来相见,不如咱们就等到子夜时分,待捉住了那人,细细盘问一番,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君楚与族长等人全都留在了苏府。一是因为外边雨未停歇,二则是为了苏二夫人那一番话。
君楚应下赴子夜之约,并表明如果察觉一切都是被人陷害,苏二夫人需遭到惩罚。苏棣看她胜券在握的样子尚且有些犹豫,苏二夫人却是一口应了下来。如果再不能解决掉苏西辞,待武学大会过后,她根基逐渐稳妥,恐怕就在没有机会了。
她自信这一局定然能让君楚百口莫辩,而只要她输掉这一局,就注定再无机会。二人就如博弈一般,一子错,满盘皆输。
大雨并没有因为天色渐晚而停歇,未到子夜,苏棣便将长老们都请到了君楚原先所住的院子里。而苏二夫人见到君楚的时候,却是猛然一怔,因为君楚与青竹换了衣服。大概是猜到了君楚的打算,长老们与族长也俱都没有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关乎武学大会,单单是一个女子和人私通,是断然不会这样受人重视的。别说长老们不会一个个等到深夜,等她证明自己清白,就算有人明明知道那女子是冤枉的,也并不一定会为其平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没有私通他们并不那么关心,他们重视的就是整个家族的名誉。
如果因为一件事而损害了家族,就算明知道是冤枉,这个人也照样不可饶恕。而这个世道,原本就对女子有诸多苛刻,就像苏连衣一般,就算曾经受尽**爱,一招落错,还是把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而想要改变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大起来。
如果你不愿意适应社会,那么久必须成长到足以改变社会的姿态。
君楚原本住的院子就十分偏僻且并不大,这还是第一次聚集这么多人。苏家二房、三房,还有先前的苏嘉佳,全都一并等着看君楚的笑话。而族长则一直做闭目养神状,并不开口说话。
苏嘉佳仍旧是一身白衣,可惜穿在她身上并没有半分脱尘出俗的仙气,白白的糟蹋了衣裳。如今她正看着君楚,心中愤恨。明明盛装打扮的是自己,君楚现在不过是一身丫鬟装束,可是两人若是并排站在一处,君楚却还是比她更引人注意。
“二姐姐还有心思翻东西?待会你那奸夫来了,你可就彻底完了。”看着君楚不知在妆屉里翻着什么,心中不平的苏嘉佳两步走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嘲讽她:“你说要是人人都知道了你和人私通,你会不会比苏连衣更惨?我的好姐姐,你说你既然要装,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呢,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这是第一次苏嘉佳当着君楚的面,把一切都挑明了来说。君楚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单纯,竟然到了现在还深信不疑,她会被这件事毁掉。蠢不是错,但是明明蠢还野心勃勃不懂隐忍,就注定了命不长。她从妆屉前站起身,向着另一侧走去,经过苏嘉佳身边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你信不信,我能在顷刻之间杀了你,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