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公子,这位是……”温大老爷顿了顿,道,“这是我家小九。小九,这位是从京城来的战公子,是来找你四哥的。”同辈的孩子中,温暖暖排行第九。
温暖暖深吸了口气,低着头,朝着所谓的战公子深深作揖,道:“战公子。”
他哪里是什么战公子?他分明是双王云湛,当今皇太后唯一的嫡子!他三岁时就被封为皇太子,后来离奇失踪,二十一岁那年又奇迹般地自己回来了,而此时皇太后从小养在身边的皇四子、即当今圣上已经受先皇遗嘱登基五年,皇位稳定,他便被封为了晋王,兼一个正三品官职。
皇太后怜惜爱子流落民间受尽了苦楚,又为他请封逍遥王,于是云湛受封双王,享双王俸禄与正三品俸禄,还有良田万倾。外人体察圣心,都以逍遥王称呼云湛。
温暖暖眼睛偷偷向上瞄了一眼,便看到了他绣金线如意祥云的紫红色锦袍下缘和一双紫色绸面的鞋子。
化名为战云的云湛听罢挑了挑眉,语气温和道:“我听知智兄弟说,他家有兄弟七人,姐妹二人,这位小九莫非就是二小姐?”他站在正厅前的第二层台阶上,看到少女深深低着脑袋,穿着臃肿的男式外袍。
哥哥?
温暖暖身体顿时一震,她胞兄什么时候和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认识了?他又为什么要改名换姓、纡尊降贵地到她们家这样的平民商户府上来?
温大老爷拱着手解释道:“战公子见笑了,我家小九确实是个女孩,可是性情顽劣,经常穿着男装和兄长们去外面厮混,老夫担心她的闺誉有损,才一时欺瞒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本朝风气逐渐严谨起来,但凡家境好的,都把女儿养在深闺中。经常抛头露面的千金小姐,不仅会被别人非议,家人也会被指指点点。
“战公子,这不怪我大伯,是我德行有亏,我给你赔罪。”说着,温暖暖深深朝云湛作揖。
别人只道当今太后唯一嫡子,当今圣上最宠信的皇弟多么温和儒雅礼贤下士,只有极少极少数人知道,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视人命如草菅。
见侄女如此,温大老爷很是诧异。就随口一句话而已,她用不着这么慎重其事地赔罪吧?
“二小姐请起,女扮男装自古有之,战某也不是迂腐之人。”他轻笑道,语气显得十分和悦。
温暖暖虽然厌恶畏惧他,但也跟了他两年,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便赶忙道:“是,谢公子见谅。”说着,她便低头束手,等这位尊贵的王爷进正厅再去南边的书房。
没想到这位双王殿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对大院里种着的松树产生了兴趣,问道:“温伯父,这青松养得不错,有几年了?”
问这话时,云湛眸光扫过垂手而立、僵直身体的温暖暖,体谅道:“二小姐,请自便吧。”
“是,战公子。”温暖暖听到这话赶忙道,生怕他反悔,然后朝他拱手作揖,便向南边书房那边去了。
温暖暖害怕极了这个心思诡异的可怕男人,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对重生前的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所以不敢在这里多留哪怕一分钟,她一开始还保持正常行径步伐,最后甚至开始行走如风,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的脚步为何那般慌张凌乱?
云湛听着温大老爷的介绍,看着青松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若有所思。
聊完青松后,云湛仿佛不经意道:“温伯父,二小姐经常男装出府?”
“是,让战公子见笑了。”温大老爷拱着手很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家家风……”他欲言又止,言中意思却不明而喻。
温大老爷听到这话,连忙解释道:“战公子,家母命我兄弟三人不可过于约束家中女孩。我温家为商户,自是不会和将相王侯攀亲,但倒是有些闲钱,女儿并不愁嫁,所以女孩也就不需要像平常女儿那样受约束。”
老郡主还说过,不管哪朝哪代,商人富可敌国就是大罪,温家把太惹眼的钱财公开施舍掉,既能博得积德行善的好名声,也能保证家族延续。
“凤翎郡主。”云湛微微一笑,“孙女肖祖母,京城很多老人对凤翎郡主还记忆犹新。”
温大老爷顿时一脸赧然,“战公子见笑了。”父母当年的风流韵事做儿孙的不好议论。
云湛薄唇噙着笑,目光也含笑,心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这位凤翎郡主的父亲河阴王是太-祖的堂弟,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立下了一点功劳,太-祖登基大封群臣时就把这位堂弟封为了河阴王,所以凤翎郡主也算是太-祖的堂侄女。她身为皇亲国戚,当年不顾身份下嫁布商,太-祖和河阴王都极为震怒,虽然没有将她踢出宗室,但出嫁时什么都不赐予,从此也不再管她。
她唯一的女儿出生后不久,京城河阴王府的老王妃以思念女儿为名,便把外孙女强行接了去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