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语气夸张的反问:“真的?”
一开始淮真搞不太明白接吻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后来才知道,香港女孩子家庭教养比内地还要保守,往往都没有恋爱经验,见别的恋人接吻难免觉得不适,毕竟国内电影都没有亲吻镜头,只有好莱坞的才有。
印度与印尼女孩都得嫁父母长辈许的人,与男孩子约会是大忌。
香港本地女孩子们家教严格,是不能答应和男孩邀请去约会的;所以与同校男孩有恋爱往来的只有上海与江北女孩。
北方两个女孩倒时常与异性外出夜游,回来时露西·周还会邀请男伴上楼坐坐,后来听说是一早订了婚的未婚夫。
宾舍里也有较年长一些的太太,丈夫在外传教,携女儿在宾舍住下。也是有头面的人物,时常会受香港爵士或者本地英国名人邀请去家中做客,不太常同年轻女孩来往。
女孩们的单间宿舍没有浴室,要洗澡得去三楼公用浴室;淮真和她们年纪相仿,甚至更年轻一些,却有自己的单人浴室,有娇矜一些的女孩便不乐意了,问嬷嬷们与露西·周:“为什么淮真有单间浴室?”
嬷嬷说,“季女士拿哈佛的奖学金。这是哈佛给她租的宿舍。”
女孩们从此哑口无言。
有人见她戴戒指,私底下便议论起她的恋爱。
“她订婚了吗?对象是谁?”
“必定不是内地或者本市人。”
“可从未见过她和什么人在一起,甚至电话也没有。”
“也许不方便联络?戒指式样那么老,兴许未婚夫年纪很大,不便见人也不定。”隐隐担心起淮真做了白人的情妇。
“美国人?”
“不清楚。可是她还那么小……美籍华人结婚都这么早?”
“听说教务处的马克邀请她去格瑞普吃饭。”
“那不是美国人的餐厅吗?”
“不过学校里的华侨们恋爱史都挺混乱的,谁也理不清楚。”
内地搞天乳运动,香港必然也不甘示弱。雨季当中的某天,学委会组织起来,在王力宏和汤唯《色·戒》中演过舞台戏的本部大楼外给年轻学生派发避|孕套与坐药。
一旦下课,有男女结伴经过,学委会的男学生便会蜂拥而上,将小纸袋硬塞进男女学生背包里。
淮真从国文课下回来也被塞了一只,夜里回到宿舍,打开课本温习时才发现。
药是坐药,包装上头用英文写着:内用,统计成功率为78%,谨慎使用,理智使用,健康使用。
淮真笑一笑,随手将它放置台灯的床头柜下的抽屉里。
开学快两个礼拜,也给香港绵绵阴雨淋了两个礼拜。宾舍,中环,港大,她独来独往,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课程从未落下,任何科目的教授提问总能答上,甚至包括最苛刻的世界近代史。三藩市始终没有电话过来,中环花园领馆也不见有什么动向。
雨季没过,事情却找上门来。
三月二十五日一个湿漉漉的早晨,一通电话打到宾舍来,说碧咸队长得知季淮真女士早晨没课,能否请她来一趟德辅道四号的警署?
女孩们停下用餐动作望向她,觉得意外:咦,英国人又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进警局了?
德辅道淡黄色的巴洛克警署老房子里,办公室墙壁多年没有粉刷过。
淮真在二楼排屋等候时,电风扇在头顶缓缓转动,吹得天花板时不时有漆皮落下来,警署里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长袖衬衫的中国职员用破旧的打字机打字,穿警服的英国人的邀请她进栅栏最里面一排隔间,看见她头发上落得粉尘屑,竟还抱歉的笑着说:“噢,对不起!”
隔间里坐着个淡金色头发的年轻警员,递给淮真一瓶阿奎亚维他矿泉水,语气温和地说,“别担心,小事情,问题很简单。”
话虽这么讲,整个谈话过程却繁琐无比,一些问题反复问了三、四次,几乎用去一整个早晨时间。
“来香港后收过信吗?”
“没有,只通过电话。”
“通往哪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