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敢说皇帝错了的人,也就有这太皇太后身边的靳公公了。
安如锦嘴唇动了动,眼中却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靳诚气得面上都在抽搐:“太皇太后生前就不让皇上娶安郡主这个女人,不是没有道理的。皇上和她根本不合适。现在娶了也罢了,为了她和朝臣作对,为了她冬日种梅,为了她不管政事,齐王伺机而动,边境鞑靼等待河水结冰就要大举进攻,内忧外患,他就不许人谏言?!……太皇太后若是在天有灵,都该好好骂一顿。”
“你说的又哪错了?你就错在你不识时务,不合时宜,和死人较劲。按咱家说,就该在这时候说!不然皇上何时能够清醒?!”
他破口大骂,气得旁边的元晋和小内侍们一个个心惊肉跳。
靳诚年纪大了有心疾,不可以过于激动。
安如锦只是默默流泪。靳诚骂完,看着还在跪着的安如锦,怒道:“娘娘若是再不起来,第二个孩子就要没了。龙嗣就是社稷,你方才骂皇上不顾社稷,现在你难道又要做这国朝的罪人吗?”
安如锦张口就想辩解。一旁的元晋和小内侍纷纷一拥而上将她硬是扶起。一旁的秋荷边哭边命人去拿白酒和热水,保暖披风。
亭子中好一通忙乱。安如锦被人抬上美人榻,哭得越发难过。
靳诚看着她没事,一挥手,冷冷道:“咱家去求见皇上。问问到底这事该怎么样。”
他说着怒气冲冲朝着甘露殿而去。
……
此时的甘露殿中一片忙乱。纳兰韵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瘦得脱了形的脸上,她泪痕犹在,血迹点点。
萧应禛定定负手站在窗前,目光看向那遥遥的御花园,不知在想什么。
……
“兰妃妹妹,这样你很痛快吗?”
“你生病,有人比你更难受,你伤心,有人比你更伤心。皇上为了你不顾朝臣反对将你接入宫中。他为了你违抗太皇太后的遗命娶了你。皇上说他伤心,说他难过,你想听到的就是这几句吧?”
“皇上不会哄人,天天政务繁忙。你自从入了宫后,你可有一日开心?他为你这般牺牲,你可心有欢喜?”
“皇上国事不顾,对得起仙去的太皇太后吗?”
……
言犹在耳,她的声音清晰地一遍遍在耳中回荡,他缓缓闭上了眼。
“靳公公您……”外面传来福泰无奈的声音,“靳公公……”
萧应禛整了整面色,回头看向殿门处。
满头白发的靳诚走了进来。他走得很艰难,一瘸一拐。这天气外加疾步而来,令他腿疾犯了。
萧应禛面色动容,吩咐左右:“快给靳公公拿椅子。”
靳诚不卑不亢婉拒:“皇上好意,老奴心领了。老奴是奴婢,皇上是主子,哪有皇上站着,奴婢坐着说话的。”
萧应禛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了龙座上。
他声音尽量温和:“靳公公德高望重,这下可以安坐了吗?”
靳诚继续道:“皇上坐的是龙椅,是天下人的表率,老奴只是贱奴,不敢和皇上平起平坐。”
一旁的福泰听了,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今日的靳诚是来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