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摊位,摊主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学生,围着他身边,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二三十块油画,还有素描。
这么长时间,基本无人问津,可他还在那里,自娱自乐的填色。
这种人,也许未来会出名的,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勤奋和荣辱不惊的心态的话。
一幅油画作品,如何评判它的好坏?无非从立意、构图、表现三个方面分析,如果再延伸,那就需要考虑观者对作品的感受,也就是说“你喜欢嘛?”喜欢,自然就好。
这位学生的作品要价并不贵,素描是五法郎,小版油画十法郎,中版和大幅油画的标价则要高很多。
卢灿的目标是他身后不远处的破旧三轮推车上那些老版画。
卢灿随意挑了一幅有些感觉的油画,《塞纳河的落日》,小版的,太小,留名之后,名称只能用简写“S。J。P”。
“嗨!这幅塞纳河不错,很有情感,你在河边画的?”卢灿开始找话头。
那学生放下调色板,看看卢灿,很惊喜,“这是我在玛力桥边所作,当时我突然有强烈的作画冲动,可是那天恰好画布用完,只有这种小张……你是个懂得欣赏的人!”
这话应该不是假的,可卢灿现在的重心不在他身上,“这幅作品十法郎?我要了。”
卢灿抽出一张钞票,丢进他脚边的敞口皮包中。
这么爽快?那学生连忙将画框拿起,“我给您包上!”
卢灿在等候他用绳索给油画框系提手时,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车上的老版油画,怎么不拿出来展示?可不可以让我欣赏一下?”
那四幅老旧画框,被包装带捆绑在一起,并没有封包,应该是对方经常观摩的样板——画家在初始阶段都离不开临摹,被临摹对象,水平一般都不错。
那学生抬头笑笑,一句话说得卢灿心中凉半截——“那是非卖品。”
不过,他后半句让卢灿又稍稍松口气,“那是我祖父的作品,你可以欣赏的。”
既然是他祖父的作品,那家中藏品,应该不止这几幅,出手一两幅,还是有可能的。
卢灿左手接过画框,右手和他握握,“维文,香江人。”
“哦,令人神往的东方。塞莱斯。让。杜布非。”他摇摇卢灿的手臂,浅浅的恭维一句。
这年轻人的性格不错,执着不古板,情绪控制的也很好,有着良好的家教。卢灿将手中的小版油画放在一遍,走进去帮他将四幅画框抬出来。
“让。杜布非是你的祖父?”卢灿惊诧的问道。
没有封包,卢灿直接能看到最上面一幅,很厚的底子,灰暗的画面,似乎在颜料中混合了其他杂质,质感很粗砺,表现的应该是荒芜的田野。
说实话,卢灿对他祖父的画作,看不懂,可这幅画作右下角的签名,太有名!
让。杜布非(JeanDubuffet),法国画家、雕刻家和版画家。
他是二战后巴黎派主要画家之一。
能在当代还能创造世界性影响力的画派,其影响力能弱?他就是法国原生艺术的创始人,其画作特点有些怪。
他用沙子、泥土、固定剂和其他一些要素,构成一个厚厚的里面参杂着颜料的底子,然后在这个底子上创作。
整个画面是乱涂的,斑斑驳驳的,充满史前洞窟壁画的野性意味和西方城市街道涂抹画。从底子里或模糊状物中浮现出来的是畸形人物,在他们身上把疯狂的特点和史前艺术的丰富形象的力量结合起来。
在艺术界,他的这种创作方法,被尊称为“最接近自然的真实美术”“最原生的美术创作”“最原始的美术效果”。
这种画作,不符合卢灿的审美,但不代表它没有价值——虎园是一家博物馆,需要展示的是全面艺术,而不是自己喜欢的艺术。
如果对方愿意出手,卢灿还是很乐意购买一幅。
“你……也是一位画家?”卢灿一口说出祖父的名字,塞莱斯还是有些吃惊的。
卢灿摊开手掌,将手指示意给他看,自己不是——画家的指甲和手指纹线中总会有洗不干净的颜料,他的双手白皙,自然不是。
“我……在香江开了一家画廊,专门售卖油画、水彩。”
这一回答并没有骗人——香江艺术基金总部就有一家大型画廊,对外出售的那种。
卢灿的求购请求,随之而来,说得冠冕堂皇。
他扬扬手,“香江或者说东方艺术界,对原生艺术的接触,还很浅。塞莱斯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让您祖父的艺术光辉,也洒向香江?我会在画廊中心,为它或者它们,定做一个位置,作为我画廊的非卖品。”
对付这种学校的学生,卢灿还是有一套的。他抛出的是为祖父扬名而且是陌生地域……现在就看塞莱斯的选择了。
果然,塞莱斯犹豫起来,手掌不自觉的搓动。
许久,他抬头说道,“这……这件事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