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外人很难看出,她是把帽子拆了给自己织,只能看出这件毛衣费功夫。
费霓先注意到凌漪,因为比较熟,她发现一个人得了意眼里光都会宣告这件事,原来一个突然从低处回到高处是这样一副样子。去年这个时候,凌漪还黯然得很。另一个,报了名字后,费霓马上把她和方穆扬连环画对上了号,她在连环画上封面上看到过苏瑜名字。
凌漪问费霓“穆扬在吗?”
“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们是给穆扬送读者来信,他连环画很受欢迎,最近每天都有来信。”
费霓听说这个,连看凌漪也顺眼了些,她笑着说“他一会儿就回来,进来坐吧。”
苏瑜打量着这小小房间,她最先注意到是墙角钢琴,她问费霓“刚才是你在弹琴?”
费霓笑笑“随便弹弹。”
“什么曲子?”
“贝多芬《田园》。”说完又补充道,“前几年这个就允许演奏了。”
苏瑜没发现琴谱,便问“你不用琴谱就能弹吗?”
“其实我来来回回就弹那几个小节。”
苏瑜很欣赏费霓诚实,她把带来东西递给费霓,费霓道了谢,拿出香蕉放在桌上请她们吃,又说“我去给你们沏茶。”
凌漪说“谢谢,我不喜欢喝茶,不用沏我份。”
凌漪发现,他们日子比自己想象得过好不少,这样房间竟然放了一架琴。来这房间人,很难不注意到高架床和下面书桌柜子,凌漪从未在木器行看到过这样床,不像苏瑜,她马上猜出这是方穆扬自己打。
苏瑜问这床是从哪买。
费霓还没回答,凌漪就说“这一定是穆扬自己做,他在乡下当知青时候就经常做木工。连我们住房子都是他设计。”
这里面有夸张成分,虽然方穆扬确实画了设计图,但最后成形并不是完全依照他设计。他设计在乡村太不合时宜,而且缺少材料。
凌漪看见了椅子上小像,那像上人不难看出就是费霓,她知道这椅子也是方穆扬打。
这个家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方穆扬家。她记忆里方穆扬卧室总是有一种散不掉松节油味,这个味道从画布飘散到整个屋子,地面上堆满了碟子,各式各样颜料,他卧室都是画,画完没画完正要开始画……后来方穆扬下乡,她也时不时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方穆扬亲手为这个女人打造了一个家,但这个家竟然没有松节油味。在这样一个干净整洁得过了分家庭,方穆扬大概只能画赚钱连环画,油画是画不了。赚完稿费,还要去外事宾馆赚第二份钱。这个小房子容允许钢琴占这么大面积,却容不下提琴。
她记得,方穆扬提琴拉得很好。
她多少为方穆扬感到委屈,这样下去,他才华一定要被毁了。
因为凌漪不爱喝茶,费霓只好请她喝白水。
凌漪又问费霓“穆扬还在饭店做服务生?”
费霓嗯了一声。
“我和穆扬是很好朋友,如果你们经济上困难,随时可以跟我提。我能帮一定尽量帮你们。”
费霓马上说“谢谢,不过我们没有任何困难。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当然好。”凌漪又提到报社工作,“我爸爸推荐穆扬去报社工作,暂时没编制,但很快会有。刚去工资虽说不如去饭店,但我觉得还是报社工作更适合他。选择工作不要看一时得失,还是要看得长远些。穆扬长处在画画,服务生实在不适合他。我实在不能想象他为了生活去做服务生,这在以前简直是无法想象。”
在方穆扬做服务生前,费霓也难以想象,但她从凌漪嘴里听到了质问味道,她凭什么质问她?
费霓笑道“你意思是我为了钱逼着他去做服务生了?”
“我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费霓借用了凌漪话“没有当然好。”
“我不清楚原因,但我觉得服务生工作不适合他。”凌漪看着费霓微笑,“你说呢?”
凌漪话很温和,但费霓却听出了里面不满,她没想到方穆扬曾有去报社工作机会。方穆扬放弃去报社工作,选择当服务员……她当然是不赞成。
当着凌漪面,费霓仍保持着微笑“你和方穆扬多年朋友,难道不了解他脾性?你怎么会认为他去饭店是为了生计,就不能为了积累创作素材吗?他又不是一直要在那儿做下去。”费霓特意给方穆扬留了个话头,如果他还愿意去报社工作,就说他素材积累够了。
她虽然讨厌凌漪现在这副面孔,但于公,方穆扬能力去报社工作绰绰有余,于私,凌漪欠着方穆扬大人情,方穆扬接受她感恩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因为自己对凌漪偏见,就妨碍方穆扬前途。
她信得过方穆扬,自信方穆扬不会和凌漪发生什么故事。即使发生了,她也认了。方穆扬过得不好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凌漪并没碰费霓白水,她从带来盒子里,取出咖啡豆和摩卡壶,放到桌上,“这是我给穆扬带,喝咖啡可以提神,平常可以用酒精炉。”她笑道,“你要不会煮话,我教你。”,请牢记:,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