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晓舟与韦树双双见礼后,才对自己的哥哥嫂嫂笑吟吟道:“是这样,我们知道哥哥嫂嫂今晚参加宫宴去了,所以没来打扰哥哥嫂嫂。但是方才我们听到公主府有动静,便猜到你们回来了。
“阿父说天晚了,就不叫你们过去一起守岁了。阿父让我给你们送压岁钱。”
她取出两封红色的信封,里面装着金叶子,笑着递给公主的侍女。而她对韦树抱歉地笑一下,示意自己不知道这位郎君也在,不然多准备一份压岁钱更好。
暮晚摇收到言父的压岁钱,惊诧又惊喜。
她始终觉得自己和言家人的距离很远,融入不进去。但是今夜收到这个,让她觉得言父将她当做了儿媳。
暮晚摇珍视无比地翻看红色信封,将里面的金叶子摸了又摸,她欢喜地一遍遍问:“是给我的?真的给我的?我从来没收到过压岁钱哎。”
言尚本来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成婚了,还要接受父亲给的压岁钱。
但是见暮晚摇在旁如此高兴,他心中一叹,怜惜她的不易,就将推拒的话收了回去,向妹妹拱了拱手。
而他妹妹正笑着回答公主:“新妇过门,头一年过年,不都要给压岁钱么?我们这边是这样的。我哥哥怎么说也是娶了嫂嫂嘛。
“嫂嫂虽然以前没收到过,但必然也收到陛下赏赐的许多礼物,不知比这个珍重多少倍。我阿父还怕殿下看不上眼呢。”
暮晚摇笑了笑,道:“不一样的。”
她经常接受她父皇的赏赐,但她父皇的赏赐不动摇任何根基,赏了她,她父皇也不痛不痒,她父皇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他给她赏了些什么。只知道很珍贵。
但最珍贵的,应该是人心。
言家人肯给她这颗心,她父皇却不给。
暮晚摇对言晓舟微笑:“明日我与言二哥哥一起登门去拜年,谢谢阿父的压岁钱。对了,我们也该给你备压岁钱才是——晓舟还没嫁人,还是个孩子呢。”
言晓舟一瞬间想到了自己那日在街上见到的杨嗣模样。
她羞红脸道:“好好的,殿下说这个做什么?”
如此,欢欢喜喜地将言晓舟送出了公主府。而此时天色已经极晚,言尚看韦树有些疲惫,便让侍女领韦树下去休息。
韦树喜欢他们夫妻两个,在公主府中格外自在,便也不拒绝。
韦树走后,言尚和暮晚摇仍回去大堂下的食案前,坐下来一起看天上的烟火。
暮晚摇凝望天上一波波的烟火,手上捏着言父给的压岁钱。
看着韦树走远,暮晚摇叹:“赵公如今作为内宦的走狗,为士人所瞧不起。巨源喜欢赵五娘,但是韦家不会愿意和一个内宦走狗结亲的。”
言尚低声:“是。我改日会与巨源说明这件事。他不了解如今内宦和士人之间的矛盾,如今巨源出使归来,身份远非昔日可比,吏部正商议着给他礼部郎中做。他正是风光得意之时,赵家也风光得意……只是和巨源的风光不同。
“双方立场如此不同,韦家将巨源当作优秀子嗣栽培,必然不会接受赵家女郎的。若巨源是昔日的巨源,他想娶赵五娘无妨……但他到底才华出众,一旦显露人前,必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暮晚摇沉默半天。
她忽然低声:“立场不同,也未必不能结成姻亲。”
言尚心中一动,偏头看向她。
她盯着他,格外认真的:“只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有牺牲的决心,两个人真心喜欢,还是有办法走到一起的。立场是可以调节可以迂回的,只要自己真的喜欢这个人,自然会义无反顾地走向他。”
言尚脸微烫。
他想说什么,但到底只是笑了笑,奖励她一般的,倒了一盏酒,递到了她眼皮下。
暮晚摇眸子弯起,毫不犹豫地接受言尚的敬酒,仰头一饮而尽。
有言尚看着,她婚后饮酒不多,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如此才更显得每次的吃酒机会很珍贵。
酒液香甜,郎君的害羞也香甜。这些都让她脑子晕了,她想要更多的。
暮晚摇抓着言尚的衣袖,好听的话儿就不要钱一般地流向他:“我十八岁时就喜欢你了!还在岭南时我就喜欢你了!”
言尚笑,温声:“我知道。”
暮晚摇挑眉,言尚低头:“我那时就知道你喜欢我。你若有若无地勾我时,我心里是有感觉的。只是你那时姿调太高,我根本瞻仰不得。后来、后来……我觉得你的喜欢很不值钱,就算了。”
暮晚摇顿时反驳:“我的喜欢怎么就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