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沈方煜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收回了口袋,他满脑门儿热汗,刚刚晨跑过。
他径直开着车去医院冲了个澡,换上白大褂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才刚刚七点。
昨晚他刚做完噩梦,睡回笼觉的时候又做梦了,虽然这次没再吓醒,醒了也没记清梦里有什么,但他恍惚间知道自己梦见了江叙,内容多少还有点儿暧昧。
这个认知让他在醒来看见江叙的一瞬间,差点再次原地起立。
他潦草地冲了个凉水澡,没敢等江叙起来,直接换上了运动服出门买早饭修手机,又赶在他起床前离开了家,打算绕着小区跑几圈。
沈方煜推测自己可能最近有点上火,于是选择了用运动来打消自己稀奇古怪的冲动。可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依然有点神思不属。
他觉得自己的某些功能可能是出了点儿毛病。
他想不明白,就算江叙是他的第一个性伴侣,让他确实有那么点儿食髓知味,可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至于雏鸟情结到这个地步,看江叙一眼就发情。
他从医这么多年,见过的身体数都数不清,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活的死的,但他一直很拎得清,以前也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问题。
怎么就江叙不一样?
虽然江叙身材是不错,那颗痣也确实有那么点儿勾人,可沈方煜是个直男,就算江叙是个天仙,他都应该坐怀不乱柳下惠。
想到这里,沈方煜的表情忽然有点僵硬,他的脑子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
我他妈不会是弯的吧。
这个念头实在是过于颠覆沈方煜对自己过往的认知,他一边惊悚地努力回忆着读书那会儿整日在宿舍裸奔但并没有任何诱惑力的室友们,一边坚定冷漠地在刚刚给自己下的诊断单上批了硕大的“误诊”两个字。
误诊,沈医生想,绝对是误诊。
江叙和他宿舍的室友们不应该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从六人寝换到了两人寝,人均面积增大了而已。
躲着江叙,才像他真的做贼心虚似的。
他沈方煜就不信了,江叙能蛊他一阵子,难不成还能蛊他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体会和他的大脑一样清醒,就算江叙是塞壬转世,他也能当奥德修斯。
可惜江叙并不知道沈方煜这迟到了十来年的少男情怀,他来了办公室连招呼都没跟沈方煜打一声,就直接让病理科一个电话叫走了。
“江医生,这个阮秀芳是你的患者吧。”
江叙接过病理科递来的检查报告,那天让保安把马浩带走之后,江叙又给阮秀芳开了几个检查,其实问诊的时候他就觉得阮秀芳的情况不太好,果不其然,病理科宫颈筛查的检查进一步佐证了他的判断——
高度疑似鳞状细胞癌。
他步伐匆匆地走回妇产科,推开三号办公室的门,“邵乐,”江叙把检查报告递给邵乐,“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来医院,我等下把宫颈活检和阴道镜的检查单传给你。”
“好的江老师。”邵乐接过检查单,忽然想起了这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患者,虽然最终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病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也需要宫颈活检来分型分期,她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同于昨天一副讳疾忌医的态度,邵乐打完电话没多久,马浩就直接闯进了她的办公室,“邵医生!”他双目通红,手抖得厉害,大概想说点什么,又想起前不久差点失手打了眼前的女医生,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他身边的阮秀芳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一时间三号办公室格外喧闹。
邵乐不想理马浩,她把江叙开出的检查单递给阮秀芳,安慰道:“先去做分型,别慌。”
这句话一出来,阮秀芳哭得更厉害了,这样的悲欢离合常常在A医大附属济华医院上演,邵乐虽然见得次数多了,可是每每遇上,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没等夫妻俩拿到检查报告,江叙率先从病理科拿到了进一步检查的结果,“联系病人办住院吧,”他垂下眼睫,看了一眼检查报告,问电话里的邵乐,“还有床位吗?”
“今早刚空出来一个。”邵乐说:“不过病人情绪不太好,暂时不太能听进去我的话。”
她正在劝慰阮秀芳,然而对方的悲伤丝毫没有缓和的模样,已经招致了很多人围观,她着急地都快上火了。
“江医生,”手术室的护士走出来见江叙在打电话,催促道:“下台手术麻醉已经上了,您得尽快过去了。”
“好,”江叙应道:“我尽快。”
他转头对电话中的邵乐道:“你能安抚住吗?”
“我……”邵乐有些欲言又止,她本来想叫江叙帮忙的,可她刚刚也听见江叙很忙,于是摇头道:“没事的江老师”
“先给她办住院,”江叙说:“晚上我跟你去和患者说明情况。”
江医生平时很忙,除非病人的情况很复杂,收病人、帮助病人了解病情、交流手术方案,包括术前谈话这种工作都是邵乐他们来做。
阮秀芳虽然患了癌症,但她的情况只是最轻微的那种,一般主刀医生是不会花时间去陪学生去做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