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赤亭这就有些纳闷儿,“这没道理啊!无非就是想我的下一步,堵你的下一步,怎么总是冷不丁就输了?”
老道士放下棋子,轻声道:“这十三局中,你有几次是想到了下一步,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刘赤亭想了想,沉声道:“七局。”
老道士点点头,“我走第一步时,就会把所有有可能出现的棋局都想到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顿了顿,老道士又说道:“可想到归想到,有时候我与你一样,明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是依旧是无能为力。”
刘赤亭笑道:“就如同瞿虞取走前辈合道所在的三样至宝?前辈一直把他当做棋子,没想到有一天这棋子会跳出棋盘吧?”
千年之前红岩老道便合道此处,毫不夸张的说,这方圆三万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这布局十几年的斩龙局,最后居然给人做了嫁衣。拢共召来五个人,四个居然与那瞿虞早就相识。而且红岩老道真没想到,那三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老道士轻声道:“你好像对于人身山河破碎一事不大关心?”
刘赤亭摇摇头,苦笑道:“关心又能如何?已经成了事实,想办法补救就是了。”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瞿虞说你太过自以为是,我又何尝不是。不过你的人身山河倒也不是没法儿补救,不过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刘赤亭点点头,忽然问道:“前辈,第一关是在什么地方?怎么就没过?”
老道士轻声道:“寄衣国的陶罐儿精,你的做法儿瞧着做的不错,可你压根儿就没想过往后的事情。万一他不学好,万一你所托非人呢?帮人也好算计人也罢,不知道前因后果很容易好心办坏事,知道了前因后果,草草了事,也不行的,因为很多事情压根儿不适合快刀斩乱麻。”
山巅飘起雪花儿,刘赤亭苦笑不止。
太过心急,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红岩老道轻声道:“好了,你也该醒了。说句比较玄乎的话,别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刘赤亭只要想好了,随时可以重新踏入凝神境界。对了,那柄剑重新返回初雪了,你不在凝神境界压根儿拿不住的。”
刘赤亭点点头,起身抱拳准备离去,临走前刘赤亭还是说了句:“竹余阁不会为难前辈的。”
老道士瞪眼道:“我就剩下半条命了,还会怕你竹余阁?”
……
其实大瑶京城应该叫做雒阳才对,只不过百姓们习惯了喊洛阳,发音相同,时间一久便有些傻傻分不清楚。
雒阳与长安,从来就是九洲最为富庶的地方。
自打那位中兴之主迁都东京,长安就成了陪都,只不过京兆府这个名号未曾被摘取。
有个老人家由打城中一间客栈走出,手中拿着一份邸报,竹余阁最新刊发的,“西方佛门入九洲”。
其实在老人看来,这是迟早的事儿,读书人跟道士已经遍布天下五洲,除却西牛贺洲之外,哪个地方的国家不是独尊儒术?
老人拿着邸报走去个路边摊儿,开口道:“掌柜的,做碗羊羹。”
小伙计高喊一声好嘞!先拿来一只碗跟一张馍。
老人便将邸报铺在了桌子上,一边儿掰馍一边儿看着别的小道消息。
老人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道路尽头,便转头说道:“加一碗。”
有个中年人缓步走来,到老人面前先恭恭敬敬弯腰作揖,随后才开口道:“爹,我有事问你。”
老人抬起头,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道:“咱们升官儿如涨水的赵大人,居然有事儿问我?哦对,现在要叫大鸿胪了,位列九卿,光宗耀祖啊!”
很难想象,不足五年时间,一个长沙国相一跃成为御史中丞,随后直接升任大鸿胪。
赵柊苦笑道:“爹,你就别寒碜我了,我真有事情问你。”
赵老爷子撇撇嘴,“那就请赵大人长话短说。”
赵柊缓缓落座,低声道:“你真打算把白鹿许配给刘赤亭?”
赵老爷子掰着馍,淡然道:“我们赵家人不是都喜欢攀附权贵么?我把白鹿许配给皇室正统还不好?万一那小子心一狠把那个比他大八岁,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兄拉下马,自个儿做了皇帝,你赵大人不是跟着发达了?”
赵柊苦笑道:“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听说之前邓太后派人去找了刘赤亭,都承诺裂土封王了,可那小子还是把派去的人脑袋拧了下来。咱们那位太后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看她一天不如一天,她走之前,绝对要给那小子一个大劫难,你要是把青鱼许配给刘赤亭,这不是害了她嘛!”
老人抓起邸报,本来想说话,话到嘴边又没开口,只是猛然站起来一脚把这位大鸿胪踹翻。
“儿子趋炎附势,孙女瞧不起自个儿家乡,我老头子作了孽了吗?”
赵柊赶忙转身跪下,就这么当街跪下了。
老人又说道:“亏你与刘止称兄道弟的,我都替他惋惜,怎的就把你这个乌龟王八当兄弟看待了?滚你娘的,从你跑去洛阳之时,我就就没有你这个不肖子了。”
赵柊苦笑不止,想要说话,却又不好说,只得缓缓起身,留下几根简牍,随后又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