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峻如此说,范长生哑然失笑,转身对张椒道:“师尊,徒弟也是近百岁的人了,就没有见过如此喜好商贾一事的将军。”
说着,范长生望着李峻笑道:“世回呀,你若日后成为了一代雄主,莫非还要领着百官们做些买卖之事不成。”
当下,蜀地的改变以及整个西境的安稳,在山中静修的张椒与范长生都看在眼里,这让二人更加确信天应之子就是李峻。
另外,李峻对范家的照顾,范长生也都听儿子范贲说起过。故此,老人完全认可了李峻,已然将李峻视作自己的孙女婿,言语间也就和家人一样随意,没有了其他的顾忌。
“爷爷,营商也是民生之大计。”
李峻自斟了茶水,笑着继续道:“匠人们做出了好物件,自然就会得到相应的工钱,他们会用这工钱去买粮食,买衣物,如此也就让其他的百姓有了收入。”
喝了一口茶,李峻继续道:“其实,我说的也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商物流通起来,无论是出苦力的百姓,还是会手艺的匠人,再到坐贾行商之人,大家都能赚到自己应得的一份。”
张椒笑问道:“可是,最大的那份也往往会被豪门巨贾拿走了呀!”
李峻点头道:“没错,这是个必然,因为他们有财力,也有掌控买卖的手段,所以我才以官营的形式压制他们。”
看到范长生略有迟疑的神情,鲁胜笑着解释道:“西府的官营在压制巨贾的同时,也可以将赚到的钱财抵消百姓的税赋,如此也就变相地让利于民啦!”
“世回,你心系民生,时时都能为百姓所想,实属难得呀!”张椒说着,感慨地点了点头,赞叹道:“天下的为官之人,若都能如你这般所思所想,又怎会有众生皆苦呢?”
“范贲与你说过了吧?他会领我法旨下山一趟。”张椒望着李峻,笑着继续道:“如今,我天师道也没有什么可助你,可让教众们信服西府,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当下,天师道的教众不仅遍及巴蜀,就连中原与江东境内也是道徒众多,若是能得到这些人的大力支持,西府的力量会凭空增强许多。
李峻冲着张椒与范长生执礼道:“李峻本无做帝王雄主之心,只是想让这天下能安稳些,百姓们不必过着朝生暮死的日子,如此也就能让我的家人安逸地渡过此生。”
“然则,当今的世道虎狼聚起,若是贪一时之欢,必当引来半生的苦难。”
李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天下不太平,西境的安定终究是一个假象,也必然无法持续下去。正因如此,我将会率领西府一直走下去,也要为这天下的百姓打出一个国泰民安。”
时至今日,李峻已经不再是那个想要占山为王,苟活一生的李世回,身上担负的重任也让他不能再有如此的心态。
正如郭诵所言,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西府这架战车也绝不能停下,只能一直向前,直到天下再无战事。
张椒赞许地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身侧的范长生,随后对鲁胜感慨道:“叔时,你入凡尘随浪涌,或是能看到天下太平之时,我与长生离世修真体,恐怕见不到那国泰民安啦!”
鲁胜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欲开口相问,却见张椒摆手笑道:“知生,方知死,生死之事,不过蝉翼之隔,况且此身了去,又将复始,芥末事耳。”
李峻也猜出了张椒的话意,他望着眼前的两位老人,不知该说怎样的安慰之言。
人到七十古来稀,两位老人皆已近百岁之龄,早已参透生死的困惑,向死而生的道理也根本不需要李峻这个年轻人来说出口。
“世回,我有一事相求,可否能答应我呀!”张椒望着李峻,笑着问了一句。
李峻跪直了身体,拱手道:“天师请讲,李峻无有不应。”
张椒摇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今夜还来此处,老夫有些心疑,只有你能解惑,大衍四十九,希望世回能给老夫一个圆满。”
说罢,张椒挥手道:“好啦!你也别在这里啦!山中的景致不错,你还是陪着家人游玩去吧,让我们三个问天的老人说一会话。”
李峻笑着起身告辞,临行之时冲着三位老人长躬执礼,随后才转身离去。
望着李峻离开的背影,张椒捋须感慨道:“叔时,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李世回呀!未有半分的改变,你的选择是对的。”
范长生略有不解地问道:“师尊,您有何心疑,还需要徒儿的孙女婿来解惑呀?”
“哈哈。。。”
张椒笑了笑,说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在平阳之时,我初见李峻,听其字为世回,便随口说出一句今生不知今生事,偏向后世问前程,这就是我一直未解的心疑,他应该会给我一个最好的解答。”
★★★
青城山的美不在于它的奇峰险峻,也不在于它的山峦叠嶂,而是美在清幽之上。
抬头遥望,在苍茫的云雾间,连绵的山脉线条或有浓墨重彩般雄厚,或似潇洒写意般柔和,如同一条连接起来的丝线,将一份隔世的幽静锁在了青城山中。
湍急的山溪处,李峻正站在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