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兄弟……我要纸笔。”
那小狱卒正在打瞌头,闻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明所以。
“做什么?大晚上的。”
夏初七翘起嘴角来,笑容更甜了几分,想了想,又冲他比划了一个巴掌,“小兄弟,麻烦你给我找纸笔来,我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已经被骗过一次,谁还可能相信她?
小狱卒明显不信,夏初七却笑弯了眼睛,“真的,你放心。等我回头写完了,你把那东西交给你们牢头,让他呈与朕下与晋王,保管晋王爷还会赏你们好多银子的,信不信?”
“不信。”
嘿嘿一乐,夏初七抿唇,“我就知道你不信。”看来不给点实在的东西,实在服不了人。想了想,她低下头,摩挲着一直挂在她腰间的那个南红串珠,拖出来,看了看,摸了摸,终是取下那红绳来,一起递给了小丁。
“这个东西你认得吧?”
“不认得。”
“……”夏初七稍稍为他的孤陋寡闻默哀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认不认得无所谓,你只需要知道它很值钱就行了。拿去典当了,至少可以保你家人过上十年丰衣足食的日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想好了?”
这句话太有力度了。
小狱卒眼睛又亮了,“真的,不再骗人?”
夏初七莞尔,与他挤了一下眼睛。
“我可是大好人,从来都不骗人。”
显然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小狱卒瘪了瘪嘴巴,可将那个南红串珠迎着烛火看了一下,虽然不懂,却仍是可以看得出来那真是一件好宝贝。心里喜欢了,他笑眯眯的把串珠塞入怀里,愉快地离开了。
很快,他送来了纸笔。
盘腿坐在稻草上,夏初七目光烁烁的看着面前的白纸,拎着毛笔,思考了一会儿,躬着身子开写。可写着写着,大概觉得手腕子不舒服了,索性又把笔杆子给拆断了,像捉钢笔似的拿在手里,继续在那张白纸上,歪歪曲曲的写下一行行字。
二月初三子时——
深浓的夜色,笼罩了京师城。
可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不夜。
不仅宫中灯火通明,就连京师街道上也点了挽灯。一个太子死了,在时下,那居丧之礼和服丧之礼都有非常严格的限定,一概得按照丧礼程序来,出不得半点纰漏。按太子丧葬礼节,首先要辍朝三日,由翰林院专人撰写祭文、谥册文、圹志文,再由工部制造铭旌,钦天监官员占卜葬期。其后,在京的文武百官全部都得身着丧服拜祭,齐衰三日,哭灵三日。除此之外,在京所有军民都必须要素服五日。
在这个不能成眠的夜晚,浓云遮盖的苍穹不太明亮。
宁王赵析身着孝服,负手立在窗口,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际,又神思不属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三哥,不能再等了。”
他的背后不远处,是身着重甲的赵楷,“父皇的决定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查绵洹被人下药之事,明显就是为了护着绵泽。他杀掉楚七,不与老十九算账,也是为了护着他。三哥,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在父王的眼睛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如今你的棋已经下到了这一步。胜负只在此一举。”
赵析背着的双手,绞得有些紧。
“老六……我的心跳得很快。”
赵楷眼波微动,很快又掠了过去,“三哥,成大事者不拘汹。我都不怕跟着你累及了家人,你为何事到如今却又如此的优柔寡断了?”
“六弟,你真的不怕身败名裂吗?”
“三哥,我受够了居于人下的日子,待你君临天下,就册封我为大将军王,让我也过一把执掌天下千军万马的瘾。为你开疆阔土,为你守卫我大晏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何等痛快之事?”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赵析的喉头却有些干涩了。
“六弟,一旦不成,你我将死无丧身之地……”
赵楷皱眉,“三哥,赢面很大。如今禁军在我的手里,而京畿之地的京军三大营,有了你手里的东西……又有何难?”
安静了许久,赵析终于握了一下拳头。
“老六言之有理,错过了今日,等一切尘埃落定,若是父皇下旨册封了赵绵泽为储君,或者另册他人为储,那我可不就是白白谋划了这一场,为他人做嫁衣?”
“三哥,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