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穆陵果决道,“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性子优柔,看重血统,笃信卦术…他可以用我,却不会让我真的做皇帝。我们兄弟是他的梦魇,他活着的一天,就不会真心疼惜我。如果我猜的不错…父皇一定是告诉唐晓,让他让出太子之位,成全他的哥哥…”
——“唐晓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太子之位他怎么舍得拱手让出,他志不止在皇族,而是…”
——“志在天下。”——“志在天下。”
穆陵和莫牙异口同声,俩人话才说出,相视微微一笑,莫牙露出一口洁白皓齿,朝程渲身边挪了挪。
“真是唐晓做的?”程渲疑声道,“他再心狠,毕竟是才进宫不久,他也敢?而且还是三皇妃的生辰…这样巧妙的谋划…唐晓初入深宫,只靠自己一人是绝对成不了事的。”
“这个计策实在是高明。”穆陵叹道,“直接对三哥动手,太难,也会给自己惹来后头接踵的麻烦…对皇妃下手…不但容易许多,也…会让人以为是三皇妃骄纵跋扈给自己惹来的仇家…目标并不是三哥…”
莫牙托着腮帮子想着什么,黑眼睛眨也不眨思考的很是投入。穆陵知道莫牙心思缜密,可以突发奇招说出许多旁人想不到的地方解开玄机。穆陵收住话音不去打扰莫牙,静静等着莫牙的发声。
这样的计策…莫牙俊美的脸上布满疑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贤王府,不错,就是贤王府。
莫牙长睫覆目,薄唇缓缓张开,“我在贤王府时,听贤王说起过——皇长子喜欢驯马,秋日狩猎非要骑西域新进贡的玉逍遥,玉逍遥性子暴烈,马失前蹄坠马重伤…不治身亡…是这样么?”
穆陵点头应和,“他说的不错,大哥自认是齐国驯马第一高手,没有他驯服不了的烈马,玉逍遥是贤王指名要西域进贡来的,贤王得了玉逍遥,声称此马性子巨烈,无人能驯,大哥驯马成痴,怎么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秋日狩猎,要求贤王把玉逍遥带来给自己试试,贤王几番推脱,大哥…却执意把马要了去…”
——“贤王倒是很懂人心,越是不给,皇长子就越想要,你说这马暴虐可怕,他还就非要驯服不可了…”莫牙隐约有些惧意,“你这位皇叔,真的很厉害。”
“还有二哥。”穆陵又道,“二哥纵情好色,自己宫里有些姿色的婢女都被他宠幸过。那时德妃总抱怨自己宫里的婢女慵懒蠢笨,在贤王府里看中几个得力的丫鬟,贤王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几人送给了德妃。”
——“这几个丫鬟,一定生的挺美。”莫牙笑了声。
穆陵继续道:“不论美丑,风情手段一定是有些的,没几天就被二哥讨了去自己宫里,不过二哥四处留情是常事,连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边多了几个宠婢,真的没有人在意…”
“但他还是死在了美人榻上…”莫牙敲了敲桌子,“两位皇子殒命,看似是凶卦的天意使然,其实…暗藏人为之祸。”
——“我从没真的信过什么凶卦。”穆陵双目骤亮,“两个哥哥殒命,我只当是意外之祸…听你这么一说,看来,不是天意,更不是意外,是*。”
“就是*。”莫牙肯定道,“事实再明显不过,而且,几桩惨祸,都和贤王有扯不清的关系。你这位贤皇叔,□□呐。”
——“贤王算计其他皇子,唯独挺五哥你一人。”程渲有些疑惑,“五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穆陵竭力回忆着多年和这位皇叔的种种,无解道:“我自小和贤王不算亲近,母妃深居简出,和亲王权臣也没有往来…但贤王对我不少褒奖,母妃倒是偶尔会念起他的贤名,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待我这样。”
——“绝不会只是一个贤字。”莫牙低语,“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总算他不是和你为敌。说了半天心好累,太医院当值了一天,还和两个棒槌共事…希望你母妃早点知会大家,撵走唐晓扶持你上位,我和程渲也算是大功告成,就可以远走高飞过快活日子。”
——“母妃…”穆陵低喃,“宫中忽然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希望母妃记得她答应过我的…”
时候不早,莫牙和程渲摸着黑往客栈去了。穆陵遥望宫门方向,不禁又摸向腰间的短剑,他还记得对母亲的许诺——留唐晓一条生路。
非常时刻,必用权宜之计,穆陵虽然答应了母亲,但对唐晓的恨意永远都不会抹去。海水翻滚着他剧痛的身体,穆陵告诉自己,要是能保住性命,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唐晓碎尸万段。
——放过他…穆陵松下握剑的手,夜风阵阵,穆陵又站立了会儿,转身回去里屋。
岳阳,皇宫。
景福宫
——“殿下明天还要出宫?”周玥儿有些不理解,“建章宫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虽然和那边也没什么交情,但…那毕竟是您的皇嫂,尸骨未寒,您就和母妃出宫去?传到别人耳朵里…该说你们母子薄情吧…”
唐晓不喜欢周玥儿,但周玥儿刚刚这句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上。萧妃是个懂事的人,宫中惊变,人心惶惶,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应该知道什么不该做。哪怕已经和自己说好,和迦叶寺的师太定下日子,也该暂且缓下才对。
但唐晓等到戌时,还是没有等来母妃那边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照着最初的商定——明天午时,一同去迦叶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