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上一次和童磨私下会面,还是在四年前龙头抗争刚结束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港口黑手党成功拿到了巨额遗产,各项业务嗷嗷待哺,让身为首领的森鸥外忙得不可开交。可因为龙头抗争中的种种细节,他不得不挤出时间好好会一会童磨。
因为他隐约意识到了,童磨已经猜透了他接下来好几年的发展计划——这不是毫无理由的妄测,而是基于丰富经验而来的直觉上的指引。
同样的场地,同样的参与者,同样深刻的忌惮。
人形异能爱丽丝看起来毫无变化;森鸥外眼角的细纹明显加深,发际线也显得有些岌岌可危;童磨已经从青涩聪敏的少女蜕变成优雅里藏着淡漠的成熟模样,举手投足间全是强大资本带来的从容不迫,在森鸥外面前不仅不落下风,还隐隐占着上风。
谁也不知道,这副看起来无害的外表下,到底藏着多么浓厚的进攻欲。
有幸在四年前体会到冰山一角的森鸥外可以明确地告诉众人,童磨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野心家。
正因为有所预料,森鸥外才没有被童磨的开场白吓到。
“童磨小姐说笑了。像这种重要的纪念品,要拿到手还需要从长计议。”森鸥外顺手将小碟子里的蓝莓慕斯推到爱丽丝的面前,看着金发小女孩埋头吃蛋糕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幸福。
看着这副“父女同乐”的场景,童磨在心里将白眼翻到了天上,表面却还是从容不迫的,只是浅浅抿了一口饮料。
或许是终于觉得将客人独自晾在对面不太合适,森鸥外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道:“中原君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我还以为身为情侣的你们会结伴出行。”
童磨回应了一个客套的微笑:“中也有他自己的事业,我不会靠着亲密的关系绑架他的人生。而且今天只是赴一场认识多年的大朋友的邀约,没必要让他跟着劳累。”
这句话里的槽点简直不要太多。
四年前的会面里,森鸥外拐弯抹角地想要把中原中也拐到港口黑手党来,培养成麾下的战力天花板,为此还下令旗会的年轻英才们用友情作为诱饵。只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头,童磨那边就有所察觉。虽然没有阻止中原中也和旗会的几个年轻骨干一起聚会,但在和森鸥外见面的时候,童磨靠着难得外放的杀气让森鸥外体会了一把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
作为进一步的威胁,童磨当时毫不犹豫地戳穿了森鸥外在接下来好几年的计划,其中就包括针对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一系列部署。如果童磨一个不留情面直接将森鸥外的小算盘透露给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绝对不会有拿到那份许可的机会。
那个时候的童磨是怎么说的呢?
“按照将来的发展路线,横滨必然不会永远像这样混乱下去,三刻构想终有被打破的一天。那个时候身为庞然大物的□□必然是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庇佑,港口黑手党也不得不一步步洗白上岸。”
“极乐教对港口黑手党的存在构不成威胁,甚至可以帮忙让那一片区更加稳定,减少外来组织的侵蚀。我相信森首领你认可的最优解并不只是眼前的利益,而是更加长远的目标。从你想让港口黑手党合法化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你要的不仅仅是黑色产业的统一,还有明面上的迅猛发展。”
“你不会看不出极乐教对横滨长远发展上带来的利益。我也看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决心与底线,决心是你能以私人医生的身份成功上位,底线是成为首领后对横滨敏感药品和人口买卖事业上的约束。”
童磨直接将森鸥外的考量抖了个底朝天,一件遮羞布也没给对方留。
按道理说,森鸥外应该对此恼羞成怒,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童磨当场杀死,但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就像童磨说的,森鸥外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功利主义者,一旦被童磨挑明了长期上的巨大利益,他就绝对无法拒绝与极乐教建立隐秘合作的提议。在知道童磨活着比死去能带来更多的价值时,森鸥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难得的杀意,而是会挂上微笑的假面挖取更多的利益。
四年的时光在这间甜品店悄然重叠,让森鸥外忍不住回想着童磨四年前的模样,暂时摒弃立场地夸赞一句:“童磨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妙语连珠啊。”
妙语连珠,在森鸥外的词典里和牙尖嘴利没什么区别。
童磨又勾了勾唇角:“森先生说笑了。夏目先生还总说我太争强好胜了,其实我是个得过且过的性格。”
如果连你也是得过且过的咸鱼,那擂钵街每年的巨额税收都是从哪里来的?
森鸥外差点就忍不住吐槽出来了,在一起暗暗感慨,觉得童磨这小姑娘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
他的语气里终于染上了真实的怨念:“童磨小姐才是说笑的那一个。我们港口黑手党也不过是在夹缝中勉强生存罢了。”
这次悄悄吐槽的那个变成了童磨——森先生你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厚吗?勉强度日的标准难道就是和跨国犯罪组织秘密合作,在横滨建立一个研究食人鬼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