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傻子。我以前是个聪明人。”傅琪忍不住向他剖白。
如果说渔夫之前还有那么点儿怀疑,现在已经确定了:说自己是个聪明人的,准是个傻子。就像喝醉的人总说自己不醉。戴绿帽子的老公总当自己是清白的。
“行,行。您聪明!”渔夫笑嘻嘻的取出藏的酒,“我不占聪明人的便宜。一起来!”
渔夫的酒并不怎么样,但入口至少能辣上一辣、烫上一烫。
而傅琪做的鱼汤,却真的很不错。
“怎么,你以前是大厨?”渔夫忍不住问。
“嗯!我还是个木工、是个泥瓦匠、是个园子匠、是个抄写师傅。”傅琪道。
他心思灵巧,什么都会来一点儿,做得还算不错。
“厉害厉害。”渔夫点头,“那你到底靠哪个谋生呢?”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是个商人。”傅琪道。
“哟!做生意,这可不容易!”
“是啊,所以我就走了。”傅琪道。
“那帮我打渔也不错哪!”渔夫也是酒上头了,越看傅琪越顺眼。
“哦?你肯雇我?”傅琪大喜。
“雇你雇你。”渔夫连连点头,吹嘘道,“我可能干了!一天你猜我能打多少鱼?”
“……十几二十条?”
“嘿!十几二十?告诉你吧!整整上五十斤!”渔夫伸出一个巴掌,冲傅琪晃了晃,翻过来,又晃了晃,凑到膝边,再晃一晃,自己瞅着笑。
“哟,真厉害。”傅琪微笑。
他没有告诉渔夫,他全盛时,把五十个万斤的大米,说压着就压着、说给人也就给人了。
渔夫继续念叨:“我已经订了一张新网,有一天,我还能再打条新船!”
傅琪仍然没有告诉渔夫,就算如今,傅琪把家产托管给简竹,每期从简竹那儿能领取的收益,也足够买下渔夫的几条船有余。
“这么着,你就来替我做吧!”渔夫慷慨对傅琪道,心里开心极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有做个老板的模样儿了。
“多谢。”傅琪道。
“吃,吃!”渔夫指着傅琪买下的鱼,慷慨劝傅琪多吃点。
其实傅琪已经饱了。
他就用筷子头,蘸着鱼汤吃。尝点鱼汤,不占肚子的地方。渔夫则大口喝酒、大块吃鱼。那种速度,竟然不会被鱼刺卡着,也算是绝技。
渔夫把鱼全吃完,傅琪也把鱼汤蘸得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分了剩下的汤,渔夫大呼痛快,把碗往舷外一送。
舷外有个破竹篓子,碗送在里头,船晃啊晃啊,水冲啊冲啊,碗慢慢就干净了。这也算渔家——尤其是单身的渔家,洗涮的方便之道。
傅琪也呼声痛快,跟渔夫告辞。
“你不能走啊,你不是做了我的伙计了吗?”渔夫并没有很醉,还想得起这个。
“我也想做你的伙计,可是我还要去找人。”傅琪诚挚的向他道歉。
“找什么人?”
“一个我害怕的人。”傅琪道。眼神已经很明朗,映着清夜的波光,如星辰。
阿星的双眸已经够美,而现在,傅琪的眼睛,比起她毫不逊色。
人类的皮囊,是天地造就的艺术,而人类的灵魂,却是人类自己琢磨出来的珍奇。
当这珍奇,灿烂到了一定程度,映照出来的美丽,甚至可以超越天地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