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男人,大抵是没有心的吧?
“生不如死吗?”
嘴角轻轻的扯出一个弧度,安若溪突然觉得很可笑。
回想自穿越以来发生的种种,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才短短十数日的时间,她却自觉心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既然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里又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东西,与其受辱,生不如死,那她宁肯玉碎。
凝向淳于焉的眸子,轻淡如水,微微一笑,安若溪开口道:
“淳于焉,我不知道从前的沐凝汐究竟是跟你有着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值得你今时今日如此的对待我……不过也无关紧要了,这都是你们旧时的恩恩怨怨,根本与我无关……命运已经跟我开了一个世间最大的玩笑,虽然我不能选择自己来到这里,但至少我可以决定是否留下……”
如樱的唇瓣,徐徐吐露着温浅的字眼;轻淡的嘴角,绽开一抹恍惚而飘渺的笑容;面前的女子,那总是澄清透亮的眸子,此刻却凝着泉水一般的流光,似初春欲溶未溶的积雪般悲凉。
这一刹那,淳于焉突然觉得她与自己离得是如此之远,像一缕轻烟,像一线薄雾,似随时都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甚至来不及细细追究这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从何而来,更来不及追究她话中令人迷惑的深意,安若溪清冽的嗓音,已经毫无预警的冲撞进他的心里。
“淳于焉,说到底,你不过是想我死……不用你动手,现在我就成全你……”
贝齿紧咬唇瓣,安若溪眸里闪过一抹绝决,蓦地抬手,将挽于发髻的一根银钗倏然拔下,一头如瀑的长发顺势倾泻下来,似浸氲了浓墨的黑夜,在淳于焉的眼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
脑海里如快进的电影镜头般掠过前世今生的种种,安若溪轻轻呼吸一口气,敛去一切的恐惧与不舍,目光扫过生死未明的陆笼晴,以及挡在身前蓄势待发的昆仑奴,最后落在远隔千山万水、如冰似霜的男人身上。
最后的一丝期待,也在心底轰然坍塌,再无半分犹豫,安若溪握紧银钗,毫不停留的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尖锐的银钗,锋利如刀,寒凉似冰,在刺破肌肤的一刹,有钝重的疼痛,连绵不绝的延伸到心房的每一根神经……这大抵就是心痛的感觉吧?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要自尽的境地……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能不能回到老爸老妈的身边……温热的液体从胸口之处汩汩的流出来,痛,渐渐的麻木,意识慢慢的模糊,越去越远。安若溪的嘴角恍惚的扯开一个笑容,飘渺而凛冽。
淳于焉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支银钗毫不停顿的冲进女人的胸膛,殷红的鲜血,顺着刺破的伤口,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绽开一朵朵娇艳的血花,如狂风暴雨中极致盛放的玫瑰,妖娆而惨烈;晶莹似玉的脸容上,一双繁星般透亮的眼眸,此刻紧紧的阖着,润湿的睫毛,静静的垂着,如同被折断翅膀的蝴蝶;那柔软香甜的唇瓣间,尚凝着一抹似有还无的淡笑,有触目惊心的美丽与诡异……鲜血一滴一滴的滑落,砸在僵硬的地面上,有奇特而清脆的频率,一声一声,最后都似撞击在淳于焉的心头,那里一直武装成铜墙铁壁,从来不为任何事而撼动,为何此时此刻却仿佛被一根针在刺着呢?不算痛却尖锐的清晰。
漆黑如墨的瞳孔,直直的盯着那倒在地下的安若溪,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女人,现在却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败的玩偶,沉默的抛于无人问津的角落。
深不见底的寒眸中,刹那间掠过无数的惊涛骇浪,然后一切的风暴,在瞬时尽数抹去。
精光一现,淳于焉侧耳倾听侍卫来报。
“王爷,皇上口谕,请王爷与王妃娘娘明日进宫赴宴。”
落在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上的目光,讳莫如深,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