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刺耳的声音望去,安若溪便看到不远之处的三个人,外加一条狗。
三个女子,两个站着,一个跪着。安若溪定晴一看,那跪在地上,作婢女打扮的,不正是在她身边唯一伺候的丫头陆笼晴吗?
出门还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再看那两个颐指气使的主,一个身穿粉色衣衫,衣着华贵的丽人,正一脸心疼的逗弄着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哈巴狗,偶尔瞟一眼陆笼晴,那目光也是又厌弃又仇恨。
而教训陆笼晴的,正是她旁边的婢女,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和她的主人一模一样的嘴脸。
不用说,安若溪也看明白了,这是丫头在替主人教训她的人呢。
看着她主仆二人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安若溪就不由的有气。
尤其是见到陆笼晴面对着那丫头的指控,正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虽然低着头,可是眸子中的委屈和不甘我见犹怜。
“侧妃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原本从膳房端着王妃娘娘的午膳,正打算回凉欢轩,结果走到这里,娘娘您的绒绒突然蹿了出来,奴婢一惊之下,手中的饭菜便不小心打翻了……娘娘的爱犬这才吃起地下的东西来的……”
因为隐忍,陆笼晴发白的唇瓣已经咬出了血,无力的辩解着。
哪知她口中尊称着的侧妃娘娘,在听得她的解释之后,一张化妆明艳的俏脸上,更是笼上了一层薄怒。
只听“啪”的一声,耳光清亮。
“贱婢,你还敢狡辩?王妃的爱犬,平日里都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它岂会吃你们这种下等人吃的东西?分明是你受人指使,想毒害王妃的爱犬是不是?”
那教训陆笼晴的丫头,一巴掌打了过去,还不解恨,厉声质问道。
只是,她口口声声说着“你们这种下等人”,却未想过她本身又和她有什么区别?
“娘娘,奴婢没有……”
右手轻捂着被打的脸庞,陆笼晴紧咬唇瓣,剪瞳含泪,试图解释。
安若溪在一旁瞧着,只觉一团火,直从心底烧了上来。
刚想跳出来,便听得一个娇媚却轻蔑的声音道:“茗烟,替本王妃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看她还敢不敢强词夺理,胡言乱语!”
安若溪看到说话之人,正是那神情倨傲的侧妃娘娘,但见她一转脸间,满头珠翠顾盼生辉,一张小嘴唇红齿白,盛气凌人。
紧接着便听那被唤作“茗烟”的丫鬟,极为兴奋的应了一声“是”。
眼见她染着廉价凤仙花汁的五根手指,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再次迫不及待的向着跪在地上的陆笼晴甩去,大有一巴掌将她楚楚可怜的脸容,就此毁成丑八怪的架势……安若溪再也按捺不住,蹭的站出来,一把将那气焰嚣张的手腕给抓了住,随之狠狠的一甩。
那丫鬟显然没有料到,竟有不怕死的人胆敢阻拦,尖细的声音恐吓道:“大胆……”
只是话音还未落,便被安若溪抢白道:“你说得对,真是大胆,本宫的人,岂容你这个贱婢来教训?”
她的突然出现,以及此刻的气势汹汹、语出惊人,让那主仆二人皆是不由自主的一愣,一副咬牙切齿的嘴脸,当场僵在那里,随之而来的便是难掩的惊愕,就好像大白天遇到了鬼魅一般。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安若溪才不理她们主仆脸色是青是白,侧过身子来,只将那尚跪在尖锐的石子路上的陆笼晴扶了起来。
眼瞧着她被打的脸颊上,五个鲜红的指印似要滴出血来,触目惊心,简直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陆笼晴也没有想到王妃娘娘会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地,更没有想到她竟会为自己出头,尤其是眼前这般殷殷垂询,真心实意,一时之间,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轻声回道:“多谢娘娘……奴婢没事。”
听着她这略带谨慎与疏淡的语气,安若溪不免有些感慨。
好歹从她醒过来,她与她也算是相依为命,共处了三五天的时间,可这个名叫陆笼晴的丫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暗藏思虑?
安若溪总觉得她对着自己时,有些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的防备与疏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疑心生暗鬼,又或是穿越小说看多了,便认为这种深似海的侯门中,人人都是明枪暗箭、尔虞我诈的。
唉,都怪命运弄人,为什么偏偏让她穿到这里?这么悲催。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都已经有些莫名其妙的草木皆兵了……只是还没等她默默的感叹完,便听得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娇媚轻蔑的开了口。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凝汐妹妹你啊。这许多时日未见,姐姐我还以为妹妹你失足掉入湖中,便就此香消玉殒了呢……”
说话之人自然是某位侧妃娘娘,刚才还因为安若溪的出现而震惊过度的她,现在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了,说到后来,还煞有介事的花枝乱颤的娇声笑了起来。
安若溪看着她一张画的红是红、白是白的俏脸上,满脸因为自己的溺水而幸灾乐祸,同时又因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愤慨、懊恼和遗憾的模样,简直可说是毫不掩饰。
安若溪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直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神下,有莫名的发憷之时,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
“这位大婶你是谁啊?我跟你很熟吗,妹妹长姐姐短的叫我……”
漫不经心的瞥了那只侧妃娘娘一眼,安若溪继续道:“笼晴你不是告诉我,我爹娘只生得我一个女儿吗?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么一个便宜姐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