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齐玄素询问,秦无病已经解释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当时并不知情,而是事后推测得出的结论。因为朝廷是两路人马,所以战事结束之后要对账要总结,然后向陛下和内阁汇报详细结果。如此对账之后,我们才发现情况不对。”
“当时我们西庭都护府负责进攻金帐西庭的南门,北庭都护府负责进攻西庭的北门,甲申灵官所部负责进攻西庭西门,留出了东门,如此围三缺一。”
“我们从南门攻入城内之后,什么也没有遇到。”
听到这里,张月鹿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秦无病道:“一座空城,没有一个人影,我们一度以为遇到了话本中的空城计。”
“武侯的空城计故事其实是后人杜撰,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笑话拔都汗拿话本里的故事当计谋使用,就算空城计的故事是真的,那也有一个前提,武侯一生唯谨慎,所以空城计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拔都汗是谨慎的人吗?这不是生搬硬套、刻舟求剑嘛!”
“不过后来,我们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那座城池太完好了,没有一丝损坏。”
“要知道,我们已经围城多日,进行了多轮火炮轰击,城内就算不是千疮百孔,也绝不可能完好无损,可我们举目所见,这座城就像是昨天刚建成的,完整得异乎寻常,没有断壁残垣,也没有人在此生活的烟火气,只有一片死寂。”
“我们沿着主干道一路前行,为了防止遭遇埋伏,我下令斥候从主干道向两侧进行侦查。周围的房屋、制高点都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我甚至怀疑过地道的可能,让随军方士进行了仔细排查,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斥候们陆续返回,根据他们的报告,房屋内的家具摆设也是崭新的,没有半点使用的痕迹,就好像刚刚从作坊里制造出来的一样。这样一座城,不像是给人住的,更像是个样板间,给别人看的。”
“这也就罢了,我很快又发现,派出去的斥候出了问题。”
“有些斥候没有回来,凭空消失了,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声响,甚至没有留下军中通用的记号。如果仅是如此,还可以解释为遭遇了不测。可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其他人完全不记得这些消失的斥候了,不是一两个人这样,而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如果不是对照花名册,根本不会发现少了人。”
“有些则是多了人。明明是派出去三个斥候,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四个人,其中的两个人完全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可当事四人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他们坚称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四个人,既没有外人加入,也没有人被中途调换。”
齐玄素暂时打断了秦无病的叙述:“这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秦无病道:“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对这些人进行了全面的隔离审查,最起码在明面上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我们也不敢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只好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战死,实则把他们控制了起来,他们如今都在西庭都护府的掌控之下。”
齐玄素意识到,大玄朝廷肯定发现了什么,这也是他们后来寻找“苍天”的契机所在。只是秦无病作为朝廷之人,未必会跟自己说实话。
不过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并非探究大玄朝廷的图谋,而是要抓内鬼,所以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放下。
于是齐玄素示意秦无病继续。
秦无病接着说道:“我先前说过,这座城就像是一个样板间,是给别人看的。随着我们不断深入这座城,一种感觉就越发明显。好像有什么存在正注视着我们,观察着我们,它的目光无所不在,且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压迫力。”
“这种压迫力并非来自权势或者修为,更像是我们在天地面前感觉自身之渺小。我忍不住抬头看去,目力所及,只有一片天空,可我总觉得它就藏在天空的后面。这座城就是它的玩具,它一直注视着这座城,也注视着进入这座城的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眼睛,或者说,当时压在我们头顶的天空就是一只眼睛。”
听到这里,齐玄素已经把秦无病所说的与自己所知的全部联系起来。
他再次打断了秦无病:“恐怕那不是错觉。”
秦无病怔住了,望向齐玄素。
齐玄素接着说道:“那就是一只眼睛,我也不止一次见过它,假借长生天之名,窥伺人间。我不确定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