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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卿看了眼天色,手臂向后扶了扶背上的诛凡剑。这是一个多余的动作,本不该是季仲卿会做出的。但他有些紧张,有些焦虑,方才那些粗鲁地挤进他脑海里的讯息近乎将他砸懵。而如今,他只想快速找到小师弟,证明这些事儿。
不过显然,他的心间已有了答案。
找到游弋费了季仲卿好大的劲儿,当季仲卿终于找到阴影之中的游弋时那人依旧在发呆,光斑涂抹在他脸上,让季仲卿感受到了几分晦涩。
看到人,季仲卿反而停下了步子。
他想起方才在屋内那场对话。
梅六说:”你们还未察觉么。一株恶草罢了,怎的还留着身侧任其长到这般年纪?也不知那小子往你徒弟身上丢了什么情种子,估摸着再过几日,连你的大徒弟也得全然魔怔了。”
又说:”木心莲木心莲,这般魔物你们难道半分怀疑也无?这倒好了,叫着蛊心莲才贴切。”
季仲卿全然记不清当时吴笑什么表情,回应了什么。只觉得往日浮在心里的浊物迅速沉淀下去,露出池底的丑陋来。不可喻的悲感迅速攥紧了他的心脏,同时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冒了出来。
游弋与他之间……又有几分是真?
季仲卿沉默的空档,游弋早就瞅见了剑修的身影。他如往日一般起身走来,甚至连眉间的笑意也一分未减。
”大师兄,是来与我告别的?”
见大师兄不打算接话,游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指着东边那铺天盖地压来的黑云,说:“打算往那儿走一遭,大师兄想来是不愿跟我去了……不过无妨。”他轻轻一笑,“我总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打一架,不过在这之前……离那些个姑娘远点。”
“我是根恶草……谁知道恼了后会做出什么来?”
说着,他突兀地前进几步挨紧了季仲卿,那双往日里透亮的眸子里弥漫起一层黑雾,也不理会擦过面颊带起一串血珠的诛凡剑,只闷头扑进人怀里恨恨地往剑修的嘴角咬下一口。季仲卿被一股浓郁的魔物气息环绕,惊慌之下一把攥住游弋的手腕。但另一股气息倏忽冒出头,硬生生把其从剑修的禁锢之中抽了出来。
狂风乍起,季仲卿只来得及看见怀里的人儿冲他露出一个故作狰狞的微笑。眨眼后天地间却只剩一地落叶,和一枚碎裂开来的黑色玉丸。
风里卷着公孙尊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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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在漫天飞舞的尘埃中打了个喷嚏,四周是重重树影,鸟兽鸣声,他呆呆望了半晌,而后才后知后觉换下一身富有扶摇宗气息的衣袍——免得入了魔宗地界被一群魔修追着砍。
公孙当年与他说的安排是他自有安排……这话等于没说。游弋撇撇嘴,觉得自己一边儿漏着魔气一边四处瞎逛也不是办法,索性在原地入定,准备入魔,顺便等等那位尊者口中的安排。
但这个安排直到深夜——寒风最为凛冽的那一时刻,才迟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