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小学堂,西席原是穆家远房一位表亲,因隔得比较远也未以长辈之名称呼,只称其为范先生。
范先生今日所讲是《郑氏规范》,郑氏曾被太祖亲赐“江南第一家”,因其孝义治家闻名于世,其后几带亦屡受旌表。
穆家长辈从不闭塞自守,更愿博采众长,对郑氏族规十分推崇,穆家女子定以《郑氏规范》为持家第一启蒙功课。
不得不承认,穆识月前生能将怀远伯府打理妥当,一部分是因郑氏之功。
其实范先生的讲解是十分枯燥的,但是穆识月仍然听的很认真,不知不觉中一堂课就过去了。
范先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穆识月坐在那里还在回味自己前世的不足,过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待到了小学堂的院门外,却见穆景云和穆卿临正站在桃花树下窃窃私语,见穆识月出来两人齐齐的收了声笑着和她打招呼。
穆识月识相的没有过去,施了一礼后带着丫鬟们走了,对于她们小女儿间的秘密她并不想事无巨细的知道。
一路走来,穆识月的脚步在西园门口停下了,沉静如水的目光望向假山后针如伞盖的几株松树。
倚松苑中那人,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因那院子祖父只安排了一个世仆跟着伺候,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连打探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悠悠的乐曲声飘然入耳,依然是树叶所奏。乐声不似那日听过的迷惘,而是透着一股子怨气,又夹杂着不屈。
穆识月仿佛沉浸在那哀怨的曲调中,想起了自己苦守六年的寂寞,想起了临死前的怨恨和不甘心,脚步不自觉的就像乐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远处群鸦掠过,鸣声惊扰了吹奏的人,声音戛然而止,穆识月顿时清醒,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走到了倚松苑的门外。
脸上一阵凉意,挽袖抬臂,触手湿滑,她居然哭了。不由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听着曲子流泪。
耳边有隐约传来的脚步声,穆识月抬起头,看见了倚松苑前站立的青衫男子,他弯唇浅笑:“穆六姑娘,可是风太大?”。
穆识月看着发丝都不曾浮动过的男子,泪已被太阳晒干,报以一笑,算是回报了他的解围:“周公子所言甚是”。
周衡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转身向倚松苑内走去。
“周公子且慢”,穆识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他,但话已出口。
周衡回过头,:“穆六姑娘还有事?”,他有些疑惑,这个六姑娘不是每一次见面都恨不得逃得远远的吗,今日居然会主动叫住自己。
“周公子可会下棋?”,倚松苑穆识月没有办法渗入进去,既然碰到了,索性亲自一探究竟,也许能解开心中谜题,打定主意后穆识月问道。
周衡挑眉,今日的穆六姑娘很是奇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小姑娘,他还没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