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若忍不住伸出手臂。
小美将脸藏在她胸前,抽噎问:“七姑教我不要理太多,只管好好爱家姐。你是我家姐是不是?”
“我是。我是狠心的家姐,我对你太不好。”
第二日中午,美若带妹妹吃罢午饭,又去花墟买回半车植物,种在院中。
她告诉小美哪些是耐阴的植物,可以种在角落,哪些必须有阳光。
小美满眼崇拜,赞叹:“家姐你好能干。”又问:“谁教你的?是阿妈?”
美若摇头,培好土,说道:“是维恩,我之前的未婚夫。”
“原来他叫维恩。”小美蹲在地上,习惯性地想托腮,一看双手污黑,吐吐舌头。“你喜欢他?很喜欢?”
美若掘开另一个土坑,沉思片刻,忽而一笑,回道:“维恩是好人,很好的人,是所有女孩子梦想中的王子。我喜欢他,也感激他,他给了我最美好的时光。”
小美帮她搬来一棵虞美人,看她种下。
“将来,我也要嫁我喜欢的,要很喜欢的。”
美若噗嗤一笑,“好,小美有志气。”
她起身,“天晚了,先不种了,我们去超市,晚上我煮饭给你吃。”
“嗯。”小美跳起来。忽然惊叫一声,冲向院门,开心道:“爹哋。”
靳正雷捉住她,“看看你的泥爪子。”
小美作势将手往他裤腿蹭,他笑着闪开一边。
美若放下方铲,拍拍手中的泥土,默然注视两人。
他望过来,夕阳中,目光难言,强笑道:“来接你们去吃晚饭。”
周一接到伦敦的电话,学长告诉美若,申兆文名下公司在伦敦苏富比的拍卖品以瓷器居多,交易记录显示大部分被拍走的藏品同样为神秘买家所得。
“有没有可能查到苏富比支付的支票号和出票日期?”
“米兰达,你要做什么?”
“学长,我怀疑有人通过艺术品买卖洗钱。”
“这是很重的罪名。”
“这对我很重要。我希望阻止他。”
对方沉默,稍后道:“我尽量。”
美若掩面沉思。
如果四九叔和詹俊臣消息来源准确,靳正雷的偏门生意,只是走粉一项,一年便是十数亿。世人都知那生意利润惊人,即便只算五五开的话,他需要洗干净的黑金,依靠电影业完全不足以应付。
艺术品投资是最好的渠道,既无定价,可以随意炒高,又有保护条例,必须对交易双方的资料保密。假如申兆文和买方都是靳正雷的人,他用自己的现金支付,扣除手续费和税金,再由苏富比开出支票,黑金就此变成投资收益。
他甚至可以不理会艺术品价值几何,是否真迹。
也甚至,同样的操作手法,不仅在苏富比,可能也出现于佳士得。
美若失神。难怪他敢当街枪杀瘸脚七,难怪和兴的元老都折在他手中,难怪蔡炳谦钉牢他数年也无可奈何。
他是个疯子,还是个聪明的疯子。
他打来电话:“还不下班?”
“我加班。”
在写字楼坐到华灯初上,美若打算去金钟道附近的名店添置几件夏衫。下电梯后,抬眼一扫,大堂各楼层铭牌中“心理学博士章惠山诊所”一行黑体字撞入眼帘。
美若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想一想,重新踏进电梯。
玻璃门紧锁,前台明亮的橘色灯光下,空无一人。
她嘲笑自己的脆弱,准备离开,却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士走出来。
那女人女生男相,看起来很是精明利落,穿简洁的橄榄色西装,配米色窄脚裤,只用一只胸针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