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非全然的痛苦,也有开心时刻。”美若笑意恍惚,“他很贱格,有时又傻呆呆。他那时去澳门纹身,来学校向我炫耀。皮肤肿起,后背像发酵的面团,自觉威猛。”
“第一次买金表,沾沾自喜。我怀疑他隔几分钟便会问人现下几点,然后举手做恍悟状,告诉人‘啊,忘记自己也有表’。”
章惠山与她一同笑。
“戴妃被我送走,他又送一只戴妃来。”
“又送一只戴妃?”章惠山疑惑。
“是只挪威森林猫,还是取名叫戴妃。”
“詹小姐,你非常固执。”
“这不是优点。固执,所以谨记爱憎。我希望自己更善忘些,可以更开心。”她黯然。“那只戴妃后来被阿妈煮做猫汤。”
章惠山没有表露出吃惊,但神情更严肃了几分。
“他也很可怕。第一次筹划逃跑,被捉到,带去观塘。那间屋诡秘如电影布景,四处是门,不知通往哪里。第一次去,他逼我为他口|交;第二次去,他为我。……那天落好大的雨,哗啦啦的。”
美若苦笑:“那段时日,我不知如何捱过来的。”
“好似磨心,因为他,我成为谣言中心,全校笑柄,被逼退学。我用一半力量抵抗他的强蛮不讲理,一半力量抵御阿妈诸多冷嘲热讽。”
“直到多年后,依旧做噩梦。梦里他化身海水,冷酷暴虐,拖我至三千尺海底,我奋力挣扎,挣不脱。”
“阿妈查出怀孕那日,我终于被磨成齑粉。以前,可以自我欺骗,视他为本性好色的男人。那天开始,他已是我弟弟或妹妹的父亲。”
“仙婶曾经劝我,再不容易,忍一忍,等转机出现。我,我再也忍不下去。”
“我甚至感觉,阿妈骂我那些都是对的。为了读名校,我曾经求他,主动献吻。被逼不过,也为他……一样情势下,烈女会选择自杀,我没有,我天生懦弱惜命又淫|贱,我……”
她抿紧双唇,捏住拳头,半身颤抖。
靳正雷问章博士:“能吸烟?”
章惠山考虑过后,答:“随意。”
他抽出一支烟,想想又捏碎,“她不喜我有烟酒味道。”
“你由何时开始,学会重视她的感受?”
他神思飘渺。“她很怕被发现。难得约会,早早说回家,我吻遍她全身,她只会哭。”
“那个年纪,很多女孩尚在父母膝下撒娇。”章博士有工作中不允许的愤怒情绪涌起。
靳正雷点头。又怅然道:“我知道做错,也后悔,不过并非没有挽救余地。所以,我找老千诱惑她阿妈。李嘉明那人不错,读过书,脑子也算好用。只要成功,他两人去到新加坡,有我给的钱做做小生意,将来不会差。”
“她阿妈那种女人我见识过太多,为自己莫说女儿,老母也可以扔下不理。”
“那样的话,留下她一个,完全属于你?”章惠山问。
靳正雷不否认。
“可惜事有意外。”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她阿妈,那次真是意外。”那日耳边尚有24K大熊的惨嚎,他虎口有残血,大脑空洞,全身亢奋。詹美凤跪在他面前忏悔,哭得哀哀婉婉,缓缓拉下他的裤链……
靳正雷阖目,想给自己一耳光。
“我甚至连孩子是谁的也无法确认,也无法洗清。虽然我更相信是李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