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元邯会眼睁睁放任陈杞被其麾下士卒救走?要知道陈杞可是此地眼下最高的指挥将领,如能将他斩杀,广陵军势必士气大跌、群龙无首,因此,元邯说什么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叫陈杞逃生。
“哪里走?!”
一声气喝,元邯紧走几步,或有几名广陵军士卒不顾性命地前来阻拦,但是却被他轻易挥枪击毙,两者的实力相差太多悬殊。
然而……
“铛——!”
又一次,吕闵挡在了元邯前进的方向,用手中那杆明显弯曲的铁枪,再次挡下了元邯的一记巨枪横扫,但也因此被元邯威力惊人的臂力反震地连连后退,非但双手虎口迸裂,就连口耳鼻三处渗出的鲜血也愈来愈多。
元邯皱眉打量了一眼吕闵,心中颇有些惊讶,要知道就连陈杞也不敢用刚体硬扛他那重达百余斤的铁枪,然而吕闵却做到了。
元邯的眼中露出几许赞赏,沉声说道,“迄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个硬抗下元某一枪而不死的……退下吧,莫要自误!”
很奇怪,明明都是赞许,但是为何元邯却欲杀陈杞而打算放过吕闵?其实道理很简单,元邯欲杀陈杞是因为后者是陆庄庄门附近眼下军阶最高的指挥将领,维系着这些广陵军士卒的军心,而吕闵仅仅只是一介都伯,多杀一个或少杀一个,其实对于附近多达上万人的战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吕闵却不打算接受来自于敌人的善意,他握紧了手中早已弯曲的铁枪,颤巍巍的身躯坚定不移地挡住了元邯欲追赶陈杞的去路。
“你欲挡我?就凭你眼下这般狼狈,亦想阻挡元某?”元邯的眼中露出几许不悦,因为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轻视了。
而面对着杀意大盛的元邯,吕闵的表情却犹自从容。
“我乃……大汉士卒!”
“……”元邯闻言为之动容,眼中的杀意稍稍退散了几分,沉声问道,“你认为你能挡下元某?”
“死阻尔!”吕闵对此的答复很是简略,但是他的眼神却仿佛透露着某种惊人的讯息,那就是,哪怕是战死,亦要将元邯拖在此地。
“说得好!”似乎元邯也被吕闵这份豪情给感染了,但是他全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不减反增。
“既然你已有了这份觉悟,那么,来试试吧,试试看究竟能否……将元某挡下!”
大喝一声,元邯奋力挥舞起手中铁枪,舞地破风声飒飒作响,这份力道,竟是比之前他应战陈杞还要沉重。
[一定……将你挡下!]
吕闵,这股被称之为海陵之虎的男人在心底发下誓言。
陆庄的战斗仍在继续,面对着多达近万的叛军的攻势,人数仅仅只有一千五、六的广陵军毫无悬念地呈现溃败之势。
有许多广陵军的士卒们在心底大声呼问。
杨琦将军在何处?他们第一军的大将杨琦将军在何处?
其余几位裨将又在何处?
他们并不知道,杨琦与他麾下除陈杞以外的其他几名裨将,还有其余一半兵力,其实此刻都不在陆庄,而是在十余里外的品桥附近。
杨琦去品桥做什么?
很简单,他想偷袭宫酆。
杨琦知道,今日白昼间他故意使昏招诱使叛军强渡长江的伎俩,虽说能瞒叛军大将宫酆一时,却也瞒不长久。过不了多久,宫酆就会察觉到这件事内中的蹊跷,继而推断后广陵军一方可能还有一支援军在后方袭他宫酆的尾巴。
因此,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窘迫,宫酆就唯有尽快地击溃屯扎在陆庄的杨琦军。此后,无论是他挥军威逼广陵江都,还是掉头迎战后方的广陵一方援军,宫酆都至于会出现太大的输面。
而夜袭,就是一条不错的妙计,毕竟一般而言,若是两军在白昼打了一仗,夜里很少会再次发生厮杀,但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却能将这条反过来运用,成为克敌制胜的奇兵。
宫酆不愧是叛军的大将,他想到了当日夜袭这条妙计,而杨琦亦不愧是老刺史臧旻的副将,猜到宫酆会如此调度,因此提早一步带着一半的兵力偷偷迂回回到品桥附近,打算在宫酆派出偷袭陆庄的军队后,反袭品桥叛军临时营地。
然而有件事杨琦疏忽了,他没有想到之前带兵作战颇为谨慎仔细的宫酆,此时竟仿佛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般,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在夜袭陆庄的战斗中,以至于杨琦带着兵马去偷袭品桥时,竟是扑了个空。
虽说从近几日的带兵能看出宫酆与杨琦的水准不相上下,都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将军,但不可否认杨琦这个乌龙摆地实在冤枉,没按照计划偷袭到叛军不说,还害得陆庄陷入了苦战。
这不,得知陆庄情况危急的杨琦,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再次带领那一半的兵力朝陆庄赶。
陆庄的形式的确是极为严峻,指挥将领陈杞重伤被麾下士卒救走,而原本代替陈杞指挥作战的都伯吕闵也为了给陈杞断后,拼死阻挡叛军悍将元邯而身负重伤,这就使得广陵军士卒们的士气大为受创,在叛军凶猛的攻势面前节节败退,以至于在短短一会工夫内,竟然失去了对大半个陆庄的控制。
而为陈杞断后的吕闵更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比李通还要凄惨几倍,在耗尽了气、无法再施展刚体的情况下,他完全是靠着坚韧的意志支撑着。
但是,尽管如此也已是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