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蓝建章也是一头雾水。他和张继贤交好,但性子却不像张继贤那般急躁,原是沉稳的性子,平时和同僚接触也是谦和有加,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谦和卑下的御史竟被别人参奏了,说来好不羞愧!
此时,暗香派人陆续端了食盒进来。虽说格格吩咐只准备粳米粥就好,但暗香又怎能真的只准备稀粥。这时却有四五碟小菜,又有四五样点心,摆了满满一案几。
“建章先吃了再说。”
暗香亲自盛了一碗粥先端到格格面前,然后又盛了一碗端到蓝建章面前,附和说道:“蓝御史别客气,到了清碧庄却和在家一样的。”
蓝建章点头称谢,依旧用筷子夹了刚才的鸡蛋饼慢慢吃着。
格格食欲一向不佳,今日一场燥热,更没有动筷子的胃口,只用汤匙轻轻地搅着那碗粳米粥。
一时,书房中只有蓝建章轻轻的咀嚼声,余外,仿佛一切都被静止了。搅了一会儿,格格才慢慢地舀着喝了。蓝建章也借机喝了一碗。
只略略吃了半碗粥,格格就放下了汤匙。蓝建章懂得规矩,也就放下了筷子。
“建章不再进些?”格格问道。
“建章饱了。”
格格也不勉强,吩咐暗香撤下食盒。两人依旧坐好,暗香献上茶,格格问道:“到底何人参奏了建章呢?”
蓝建章略略皱皱眉,说道:“说来这两人建章也认识,却是吏部侍郎杨逢春和明夏雨。他们原都是方松一手提拔上去的,方松被拿下,想必他们怀恨在心。知道建章与张大人、晴格格有些交情,这才参奏建章,可也是借机泄恨,铲除异己的意思。”
原来还有这等内幕,杨逢春和明夏雨可也不是胡闹参奏。格格自忖,像这等人这等事势必要管一管的,只是要如何管呢?想了一会儿。格格眉头渐展。闲闲说道:“这种雕虫小技也不是难办,只是若晴被皇上赐闭门思过,一月之内不能出清碧庄。若晴爱莫能助呢。”
蓝建章失望说道:“如此说来,建章只能束手待毙了,除了晴格格,谁还能解建章之危呢?”
“若晴虽说足不出户。但不表示没有办法啊,建章可以出头解决他们两个么?”
蓝建章欣喜。忙道:“格格有何妙策,快快赐教,建章无不听从就是了。”
格格招手让他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一番话。只说得蓝建章喜笑颜开。
和其他的臣子一样,杨逢春和明夏雨在热河也都有一所大宅子。此时,明夏雨却在杨逢春的后院消暑厅内喝酒。两人原本相熟。也不避讳外宅内宅,只喝得痛快才是。
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杨逢春长得一张国字脸。浓黑的眉毛,浑厚的嘴唇。明夏雨瘦小个头,尖细眼睛,脑后一根稀疏暗黄的辫子。两人都是雍正五年进士,一开始在翰林院做了校书郎,却是个闲职。可巧的是,乾隆初年,方松上朝时被乾隆问对,方松一时词穷,竟无以对答。乾隆得意说了出处。方松下朝来,特意跑到翰林院查阅书籍,不想正是杨逢春和明夏雨当值。两人知是吏部尚书到了,极尽殷勤,伺候得方松心中很是畅快。次日早朝时,方松上奏乾隆,调拨杨逢春和明夏雨到吏部当差。说来,方松可是杨逢春和明夏雨的恩师。
此时天色近昏,夕阳沉沉,暑热渐消。两人坐在消暑厅的石椅上,对面是远山如黛,后背是松林茂茂,面前恰是美酒佳肴,按说正是对酒当歌的好时候,可是两人面色俱是阴沉,仿若是从天侧西边逐渐压过来的漫漫乌云一般。
“明兄,你说怎么办?”杨逢春给明夏雨斟了一杯酒问道。
“能怎么办?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沉底。”明夏雨的话让杨逢春心上一沉。他的礼部侍郎做的正是风生水起,要是这么沉底可冤死了。明夏雨看了杨逢春一眼,呵呵笑说:“看把杨兄吓的!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晴格格是什么人?岂是你我小人物所能撼动的?不过老兄听说蓝建章那小子和晴格格私交不错,只要先打他一棒子吓一吓他,之后再给他一颗枣儿,他受了我们的恩惠,自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再然后,他势必是我们的人了。那时,成为晴格格的人自然顺理成章!”
杨逢春拍掌喜道:“明兄果然是我们中的智囊,妙计百出!”说罢,请明夏雨喝了杯中的酒,又敬了一杯说道:“杨某不及明兄机智,方师不在了,以后全要仰仗明兄呢,这杯酒可是小弟敬明兄的,明兄干了罢!”
明夏雨也不推辞,一扬脖子,喝干了。杨逢春奇怪地看了明夏雨一眼,然后呵呵笑说:“除了美酒,小弟还有一件大礼要送给明兄。”
明夏雨见他神色异样,猜到了什么,却不明说,客气说道:“我们兄弟谁跟谁啊,杨兄太客气了!”
杨逢春却不理会,大喝一声:“来啊,美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明夏雨身后竟传来婉婉丝竹声。扭身看去,却是一个姑娘曼妙而来。姑娘穿松过亭子,窈窈窕窕地来到明夏雨面前。伴随着琴笛笙箫,姑娘翩翩起舞。
乍看姑娘身姿,明夏雨心中早已暗自一喜。杨兄果然识实务,早看出来他对姑娘的心思,那日没白带了杨兄过去。现在看来,当时他可走对了那步棋。
想着,明夏雨不由多看了姑娘两眼,恰逢姑娘也看过来,两人含情脉脉,大有一见如故、两情相许、三定终身的意思。
不一时,一曲终了,杨逢春笑道:“这姑娘就是小弟送给明兄的礼物,明兄万勿推辞收了罢!”
那姑娘也识趣,对着明夏雨盈盈拜下去,嘴里婉转唱道:“公子可收了奴家罢!”
明夏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双手搀扶起姑娘说道:“姑娘快请起。夏雨爱慕姑娘多时了,能结识姑娘实乃夏雨三生有幸!”
“早看出了杨兄的心思,今日良辰美景,择日不如撞日,明兄且和姑娘圆房了吧!”
一言说毕,姑娘先红了脸,语带娇羞说道:“奴家可欢喜的紧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