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有一段歌词唱错了。”
快要走到珍妮家的时候,程大熊赶上几步,将珍妮轻轻拉住了。
“我不是很熟悉这首歌。”珍妮赶紧点头,一边偷偷看着一边的家门。心里有点紧张。
“这段时间,你一直有点不在状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程大熊捕捉到这个细节。于是笑着指了指不远的房门,“早点休息吧,明天虽然是周六。但还有一场播音彩排要进行。”
说完,程大熊自己朝来路返回,一边还掏出香烟点上。
“程先生,谢谢你的照顾!”
突然,珍妮第一次用很大的声音在身后说了句,程大熊一愣,慢慢回过身。
“对不起,程先生……我想回西点镇……”珍妮的声音又瞬间变小,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嗯?说什么?”似乎并没有听清,程大熊又返回到少女身边。奇怪地看着对方。
“我是说……有点身体不舒服,明天能不能不播音?”珍妮垂着头,紧张地看着地面。
“好吧,彩排推迟到下午,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现在快回家,外边冷。”程大熊点点头,牵过对方的手,亲自领着对方朝家门走去。
几乎是一路跑进卧室,门关上了,珍妮背靠着房门。觉得自己心都快跳了出来。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床头的小柜子上。
小柜子里,有好几封斯科特写的信,虽然每封信都是千篇一律的呆板问候,以及信末的一个红心图案,但珍妮几乎每次看完信,都能笑上好一会儿。
再次翻出一叠旧信封,珍妮雾蒙蒙的目光里,似乎又出现了不久前那个在广播电台大门口拦住自己的男子,那个笨拙着模仿自己唱歌的陆军士兵。
今天上班,已经从广播电台几位华裔女性同事的闲聊中知道了北方战役的结束消息,好像陆军这次的损失比预想的大了些。虽然更详细的内容还无从得知,但珍妮好几天来心里酝酿的某种惶恐不安就更深了。
一一翻开这些看了很多遍的信,珍妮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有点不受控制了。
“……珍妮小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西点镇购买一座小果园,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珍妮,不用感谢我,因为你有着让所有人羡慕的天赋。我们每个人,一辈子也许都只能完成一件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国家最最耀眼的演唱家!为所有人带去快乐!”
“……我会守护这个国家,守护美丽的珍妮小姐。”
“上帝见证,你注定不会平凡,我也不会让你埋没在平凡里,珍妮,相信我,你一定会做出更大的成就!”
耳边反复回响着两位截然不同的男子的声音,珍妮越来越紧张,将信一把塞进小柜子,又死死锁了起来。
匆匆又穿上外套毛裘,珍妮小心翼翼地走下楼,估摸着女保姆已经睡了,于是悄悄地打开房门……
。
寒冷的曼城市南区民用码头边,印第安小伙法提玛正在他的内河蒸汽船上做着最后的机器检查,如果没啥问题,他将在半个小时后出发。
船上已经装好了一批医用消毒棉纱和生理盐水,这是西点镇医院急需的医用物资。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少女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向码头,因为激烈的奔跑,导致呼吸困难供氧不足,小脸都有点泛白。
“请等等!先生!”珍妮跑到正在解开缆绳的法提玛的身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低头鞠躬,“能带我去西点镇吗?多少钱我都愿意!”
说着,珍妮赶紧从小包里摸出几枚美元银币,颤着手递到了法提玛的面前。
“可是规定夜晚航行的货船不能载人,明天白天还有货轮会去西点镇的。”法提玛奇怪地打量着身着富贵长裙和毛裘的少女,终于在灯光下看清了对方的脸,“啊,您是珍妮小姐?”
“求求您,求求您了!”珍妮捏着银币。使劲鞠着躬,一边还偷偷朝身后看着。
法提玛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船,上面另外三位负责烧锅炉或掌灯的同伴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