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马厩里,有一个涮马的小厮,看起来十四五岁,虽然年纪轻轻,但眉眼间却有一股成年人都少有的坚毅之色。
正是数月不见的冯牛儿。
对方干活很卖力,也很专注,目不斜视。眼下已经到了夏末时节,北境边地早就颇为凉爽,但冯牛儿却是大汗淋漓,连汗衫都湿透了。
赵宁刚要过去,赵辛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校尉,就笑呵呵的上来抱拳见礼:
“将军,早就听说你是百年难见的修行奇才,弓马娴熟,卑职仰慕已久,眼下既然到了靶场,还望有幸瞻仰一二。”
他话说得很客气,态度也恭敬,但身上那股子桀骜之气,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想来他平日里在营中,也是说一不二、很受敬重的人物。
赵宁扫了一眼其它将校,他们都在这位彪形校尉身旁一脸期待,不乏有人露出打算看好戏的眼神。
赵宁看向赵辛,后者摊摊手,示意这事儿跟他无关,介绍那位校尉道:“这是黄指挥使,虽然只是御气境后期,但骑射之术独步营中,无人能及。”
身在将门,赵宁对眼前这一套也很熟悉,新任主将初来乍到,要想迅速确立权威,就得给部下中的桀骜之辈下马威,或者被对方给予下马威。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主将往后就很难混了。
赵宁以元神境初期的修为,可以一来就统领五千轻骑,但必须要有相应的能力,否则就莫怪麾下那些骄兵悍将不服气。
赵宁虽然是赵氏家主继承人,但赵氏治军的办法,从来就不是标榜特权,无视军中规矩。那样的话,雁门军也不会有多大战力。
正因如此,对黄克捷的行为,赵辛没有喝斥、阻拦,而是抱着默许的态度,其它将校也没觉得黄克捷有多冒犯赵宁。
“好不容易来了军营,我也想松松筋骨,既然黄指挥使的骑射之术很高明,那你我不妨切磋一番,如何?”赵宁很大方的道。
对骑兵而言,没有比骑射更重要的技艺了,弓马是否娴熟,便是衡量一个骑兵是否合格的基本标准。
黄克捷见赵宁这么给自己面子,也是大喜过望,他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有意在赵宁和众人面前卖弄一番,当即再度抱拳:“卑职恭敬不如从命!”
有行动敏捷的校尉,立即去给赵宁牵了一匹战马来,赵宁见战马很是神骏,也就没有另行挑选,等到黄克捷迫不及待翻身上了马,赵宁便让他先开始。
百步之外,支起了数个丈高的支架,每个支架上都用细绳吊着一枚铜钱,北风吹拂,铜钱微微有些摇晃。
既然是修行者比拼骑射,难度自然不是寻常甲士可比,用箭靶草人之类的,就太过低级。
此时,靶场远近已经聚集了不少将士,那些在训练的士卒都停了下来,在各自校尉的组织下,列好了阵型,堂而皇之又兴致勃勃的在一旁等着看两人切磋。
新任主将跟营中最好的骑兵比拼骑射,怎么都值得观摩学习一下。
黄克捷跨着战马在人群前兜了半圈,随着他来到起点处,高举手中铁胎弓,几个小方阵千百名将士,立即爆发出整齐的呼喝声:
“风!”
“风!”
“风!”
声势不凡,气冲斗牛,男儿豪气热烈得犹如火焰,好似要当场燃烧起来。
黄克捷明显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大笑三声,忽的双腿一夹马肚,战马便犹如离弦利箭一般窜了出去,到了架子正前方,他的速度也提了上来。
双脚踩住马镫,双手离开缰绳,微侧上身,闪电间抽出四棱铁箭,拉满铁胎弓,瞄准微微有些摇晃的铜钱,松开手指,铁箭顿时飞射而出,刹那间掠过百步距离,正中第一枚铜钱!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充满力量的美感,观之让人心神震动,又觉得赏心悦目。
如是七次,等到黄克捷冲出最后一个支架的正前方,七个铜钱相继消失不见。
“好!”赵辛满脸赞赏之色,带头喝彩。
一众将校,跟场边的士卒们,也俱都大声叫好。
如此射术,也的确当得起万众瞩目。
黄克捷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下了马,直接将铁胎弓丢给自己的部属,看也不看一眼,快步走到赵宁面前,抱拳道:“卑职献丑了,将军请!”
他这般迫切的样子,倒好像是等不及要看赵宁出丑一般,若是在文官官场里,必然会被认为太过嚣张、咄咄逼人,说不得就要被上官记恨。
但这是在军营,所以在众人眼中,黄克捷也就是心直口快、性急了些,并无太大不妥。
随着黄克捷这个抱拳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宁身上。
他们都在等赵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