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霍府后宅里,霍渊走进了母亲霍夫人居住的福寿堂,绕过雕漆嵌红绿宝石四季花卉屏风,便到了母亲平日起居的堂屋。
堂屋里花红柳绿,珠翠环绕,站满了霍夫人给他的妾侍和通房,虽然这些女人他一个都没有宠幸过,但她们见了霍渊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娇羞的模样,齐齐的福下身去:“公子!”
霍渊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直接向对面的罗汉床看去。
对面儿,霍夫人正病怏怏的歪在花梨木罗汉床上,靠着墨色镶金丝暗刻大朵海棠花的大迎枕,她穿着一件铁锈墨蓝双色金妆花通袖褙子,玄色绣宝相花马面裙,头上梳着工整的元宝髻,因为病着,没带簪环之类的配饰,只戴了一个暗紫色绣富贵竹中间镶嵌了一颗明润大东珠的抹额,却也显得雍容、端庄,那通身的气派,自非小门小户人家的太太们可比的。
罗汉床两侧,雁翅儿般的站着霍夫人的四个心腹大丫鬟和她的陪嫁高妈妈,见霍渊进来了,一个小丫头子走过来,把一个织锦绒面绣竹纹的垫子放在了霍渊的面前。
霍渊对着罗汉床跪了下来,拱手道:“给母亲请安!”
霍夫人沉着脸说:“还请什么安呢?为了那个穆家的女儿,贤妃娘娘至今还在被禁足,你也下了大牢,还得罪了组中的长辈,我没愁死已经是命大了,又怎么‘安’得下来?”
霍渊一听这话不像,遂笑道:“儿子已经说了,不甘穆家人的事儿,母亲别胡乱拉扯人家了。再说,儿子这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贤妃那里儿子也一直留意着呢,想必不日就能解禁的,母亲不必挂怀;至于得罪长辈,呵,儿子如今身负家主之责,族中难免有人仗着资历老不服气,总想挑点事儿出来磨砺我,儿子若不适当的打压一下,这家主之位也不用当了,早被他们踩到泥里去了。”
说罢,径自起了身,走到了霍夫人的罗汉床边儿,一撩袍襟,在床沿上坐下了,碧姨娘赶紧上前,把霍渊爱喝的‘雪顶含翠’斟上了。
霍渊端起茶,刚送到嘴边儿,就听霍夫人冷笑了一声,说:“你也不用跟我巧言令色,打量着我在深宅里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只问你,你跟穆家的丫头死什么关系?”
霍渊轻轻的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清润的看着母亲,笑道:“儿子早就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儿,娘为何就不相信呢?”
霍夫人生气的敲着桌子说:“你当我老糊涂了吗?还糊弄我呢,我都打听出来了,你为了那穆家的女儿,把给皇后绣凤袍的嬷嬷都给请去教她刺绣了,还下了血本,开了一家‘穆记参行’,这家参行既然标着‘穆记’二字,定时你打算拿来讨好那穆家的姑娘的吧?”
母亲的这些话,让霍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面色微凉的说:“母亲在调查我?”
霍夫人道:“不是为娘调查你,而是你和穆家姑娘的事儿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娘若再不管,咱们霍家的好名声,还有你的名誉可就都要毁了!”
霍渊‘哦’了一声,声音冷了下来:“既是满城风雨,儿子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呢?还有,母亲打算怎么管这满城风雨的事儿呢?”
霍夫人道:“既然你心悦与她,这不值什么,娘做主,你把她娶回来做个良妾好了,省得偷偷摸摸的,平白的坏了名声。”
侍立一旁的碧姨娘听说要把穆家姑娘抬进门儿做妾,心脏骤然一缩,眼中的泪水几乎迸出来,她紧张的看着霍渊,唯恐他说出“行”或“好”来。
其他的侍妾们也都紧紧的捏着帕子,忐忑不安的偷看着霍渊,唯恐他答应了老夫人的要求。
眼下,虽然她们都不得宠,但大家都是一样不得宠的,所以都能保持着心态的平和,但若是公子娶回个情投意合的女人,让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公子跟那女人恩恩爱爱,如漆似胶的,让她们情何以堪呢?
所幸,公子答出的话让她们都非常满意。
“母亲,儿子不会娶穆家姑娘做妾的,您甭跟这操这份儿心了!”
一句话,说得众妾侍们心花怒放,唯有碧姨娘听出了里面的玄机。
他对穆家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可他却说,他不会娶穆家姑娘做妾,那么,是不是表示,他是要娶穆家姑娘做正妻。
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忍不住猛的抬头,看向了罗汉床上的霍夫人。
然而,霍夫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儿子玩儿的字眼儿游戏,对儿子拒绝娶穆家姑娘还颇有些不解。
“既不肯娶她,又跟她纠缠不清,你这逆子,是嫌咱们霍家的名声太好了,一定要败坏掉了才肯干休吗?”
正骂着,窗外忽然飞进一只红嘴的绿鹦哥来,那鹦哥在屋里转了一圈,嘎嘎叫了两声,又飞出去了。
“这哪来的鹦哥,竟不怕人。”
霍夫人被这只色彩绚丽的鹦哥给吸引了,竟忘记了骂儿子,眼睛只管盯着那只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的鹦鹉。
“快,着人来逮住他,留着给夫人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