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昆手中是一份大学生档案,这名师大应届毕业生叫卢振宇,一个标准的屌丝,籍贯江北,父母都是平头百姓,祖上查三辈也没出过奇人异事,但到了这一代怎么就具备了复生的能力了?
在王府办公厅工作人员的高效执行力下,卢振宇和其父母的DNA样本迅速获取并进行对比,真相揭开一半,卢振宇并非其父母亲生,毫无血缘关系,他本人的活体细胞经培养并未发现有快速生长的能力。
这世上离奇的事很多,王海昆想到了当年自己所用的这具躯体高位截瘫突然痊愈的奇迹,至今也无法解释,或许这个叫卢振宇的小伙子也是被什么高人所救吧,此人基本没有研究利用的价值。
检察院扣押了林蕊的个人电脑以及实验室的全部资料,这些既有价值的实验报告都流入了王海昆旗下生命科学研究所的口袋,正所谓杀鸡取卵,莫过于此。
志得意满的王海昆带着妻儿踏上返程,临行前嘱咐马君健去办一件事,把自己名下的金鹰国际的房子给卖掉,至于崔素娥一家人以后住哪儿,这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这项任务对于马君健来说无异于煎熬,他整夜辗转难眠,最后豁然开朗,老板这是在考验自己吧,于是他自己出钱租了一处三居室的房子,帮着大姨从金鹰国际搬出来。
金鹰国际本来就不适合居家过日子,那是闹市中心的商住公寓,单身白领住着如鱼得水,老人带着孩子就不方便了,所以崔素娥并未发牢骚,也没骂儿子,开开心心搬了出来,破家值万贯,崔素娥又有捡破烂的习惯,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拉了三大车,那些负责监视的人看都看不过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崔素娥的新家正好和春韭一个小区,但这事儿老人家瞒着春韭,,别看她没文化,但地下党的一套东西无师自通,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保持单线联系才不会被敌人破获,春韭是她的儿媳妇,一双儿女是刘家的后代,但老人家从不敢公开相认,就是怕王海昆那个魔头再盯上孩子。
林蕊被捕,费天来联系不上,邵教授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派不上用场,远在伦敦的林海樱手足无措,痛定思痛,她定了最近的航班回国,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林海樱去了医科大,去了检察院,母亲的案子毫无通融的可能,当地检察院无视学界的抗议,决心把案子办成铁案,负责此案的检察官义正言辞的说就算是国家级人才,享誉世界的科学家,在法律面前也要人人平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贪污五十万足够判刑的了。
多方奔走无果后,林海樱来到崔素娥家里,看到了依然藏在床底下的义体,人形娃娃已经萎缩成一截五十厘米长的木桩子,早就没了人类的面目形态,变成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过问的朽木。
林海樱是学艺术的,不懂科学上的事情,但她也明白,失去了实验室的环境,义体肯定无法存活,这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家里,崔素娥没了儿子,几个女儿也远在天涯,两个外孙子学习不怎么好,眼瞅着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要返回四川老家,生活一点奔头都没有。
林海樱坐了片刻,起身告辞,她已经对所有一切失去了希望,心灰意懒,崔素娥挽留她,说吃了饭再走吧,大姨给你下面条。
“不了,我赶飞机去北京。”林海樱说。
敲门声响起,崔素娥说可能是街道来卖老鼠药,你稍等一下,她过去开门,打开门却愣住了,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一个是春韭,一个是离家许久的四女儿刘沂蒙。
刘沂蒙终于回来了,崔素娥非常高兴,张罗着做饭,春韭陪她在厨房忙着,刘沂蒙和林海樱坐在客厅聊天,谈到这些年的经历,刘沂蒙很平淡,说在佛学院学了几年经,对佛法有了新的认识,但也仅限于此,佛法毕竟比不得科学。
吃完了饭,崔素娥又提到义体的事情,再把木桩子拿出来看,刘沂蒙心中万念俱灰,什么重生,什么复活,都成了泡影。
春韭倒是比较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接受了现实,还开玩笑说这截木头不如拿给我当柴火烧。
“当柴火未免委屈了它。”刘沂蒙拿起木桩子,这一截木头比正常的木头要轻很多,背在身上不费劲。
“我拿去吧,当个念想。”刘沂蒙说。
刘沂蒙现在是修行者,她已经不习惯俗世的生活,在家盘桓一日就要踏上征途,带两个外甥回四川甘孜老家,而林海樱也要去北京为母亲的案子奔走。
老刘家再度人去楼空,好在还有春韭,还有两个孙子孙女,日子总要过下去。
刘沂蒙带着初中毕业的丹增和欧珠,背囊里装着木桩子,坐上了去四川的火车,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甘孜草原的家,宁玛扎西和大姐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刘沂蒙只逗留了一日就再次启程,这次她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决定从甘孜步行去拉萨,磕长头去。
“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信仰者最至诚的礼佛方式之一,为等身长头,五体投地匍匐,磕长头时两手合十,双手前直伸。表示领会了佛的旨意和教诲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号,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
甘孜已属藏区,磕长头的人并不罕见,但是天气渐冷,川藏线多泥石滑坡,汽车走难行,何况一步一磕头的步行,大姐苦劝不下,只好备足了酥油糌粑和饮水,送四妹上路。
苍茫四野,风烈烈的吹,大姐爱怜的看着最小的妹妹,她变了,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妹妹,一条笔直的318国道通往西方,长途卡车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