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似乎被钉在了那里似的,浑身一动也动不了了,只有冷汗顺着发鬓淌了下来,背上也全是冷汗。
傅松虽然比傅榭大几岁,可傅榭从小心眼就多,再大一点武力值又高,他和傅栎从小就怕傅榭,如今虽然长大了,却更怕了。
正在傅松被傅榭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时候,立在旁边的亲随、扈卫和禁军的统领校尉们忽然出声:“见过少夫人!”
傅松艰难地移动脖子,看向靶场大门方向,见一个穿着碧色窄袖衫素白长裙极美貌的少妇带着几个丫鬟慢慢走了过来。
他认出了是傅榭的妻子韩璎,忙开口道:“弟……”
傅榭幽深凤眼微微眯起,看向了他,傅松当下便把剩下的那个“妹”字给强咽了下去,尽力调动眼神向韩璎求救。
韩璎过来寻傅榭,见他弯弓引箭对着傅松,吓了一跳,忙道:“哥哥,怎么了?”
傅榭看了她一眼,缓缓移开了箭尖,面无表情道:“我和大哥开个玩笑。”
韩璎感觉到了气氛的紧绷,有心缓和气氛,故意引开话题道:“哥哥,你会射连珠箭么?”
傅榭睨了她一眼,松开弓弦,又拔了支羽箭,两箭一起搭上,然后开始拉弓。
随着“嗖嗖”两声,两箭连珠射出,先后击在了前方演武场边缘插的银枪的雪刃上,只听得“咣咣”两声,火花四溅,银枪的雪刃竟然被射了出去,与连珠箭一起刺入了前方的地上。
韩璎看得目眩神迷,她还真没想到傅榭居然箭术通神。
她瞪圆眼睛仰首看着傅榭:“哥哥,你好厉害!”
傅榭被心爱的妻子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骨头都快酥了,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凤眼亮晶晶的,嘴角轻轻弯起,瞧着可是开心得很。
傅松弯腰在那里喘了半天,这会儿腿才不软了,慢慢走了过来,埋怨傅榭道:“三弟,你刚才太过分了,我可真要吓尿了!”
傅榭看向傅松,缓缓道:“大哥,镇西将军府的饷银已经到手,你该回去了。”
傅松:“……”他知道自己答应过傅榭,饷银一到手就该回西疆了,可是永寿长公主又美又野又傲又高贵,他骑着永寿长公主,就像把整个大周皇族骑在了身下,实在是得意得很,他舍不得离了永寿长公主……不过,到了此刻,傅榭逼他在自己的性命和永寿长公主中间选一个,他不得不选自己的命了。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三弟,大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凉州了,今晚给大哥我饯行吧!咱们一醉方休!”
傅榭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一醉方休!”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傅松再不走的话,他就亲自押着傅松离开京城。
傅平已经让车夫把韩璎的青绸沉香车赶了出来。
傅榭搀扶着韩璎上了车,正要松开韩璎的手,却被韩璎给拉住了。
韩璎清澈的眼睛紧紧看着他:“哥哥,凡事小心!”她方才见傅榭用箭指着傅松,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傅榭素日总是高贵优雅,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可今日的傅榭很富有攻击性,像一把时刻准备抽出剑鞘的剑,像一支即将射出的羽箭,令人心生凛然……
傅榭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了一声,临离开又交代了一句:“你在皇后娘娘的坤宁殿中,如果陛下去了,你就提前去东侧殿回避。”陛下极为好色,虽然有许立洋照应,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韩璎眯着眼笑:“知道了,哥哥!”傅榭老是把她当小孩子……
进了皇宫,自有秉笔太监许浣河引了傅榭往承胤帝所居的崇政殿而去,而韩璎则由许立洋和傅皇后宫里的女官楚雅引着往坤宁殿去了。
崇政殿正殿纱帘隐隐奇香袅袅,原先华丽典雅的宫殿已经被彻底改成了道家的道观:殿外匾额上的“崇政”二字被抠去了,新换上的是“三清”二字;殿内正中的御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帘幕掩映下的老子塑像;在浓郁的檀香烟雾中,承胤帝盘腿坐在塑像前铺设的明黄蒲团上,手里拿着拂尘,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傅榭立在一侧候了半日,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承胤帝给引到坤宁殿去——自从承胤帝投入张天师的怀抱,平时只见张天师和新入宫的崔昭仪,连傅皇后他都不肯见了。
承胤帝才睁开了眼睛,见傅榭来了,不由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却忽然收敛笑意,稽首道:“小榭,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朕颇有慧根,今已至‘“离境坐忘’之境界了!”
傅榭听得一阵蛋疼,略一思索,便开始忽悠承胤帝:“陛下,微臣近来读书有得,想与陛下您谈谈天人合一与得道成仙的关系。”
一听傅榭要和他谈飞升,承胤帝大感兴趣,连连招手:“小榭,坐下谈!”
自从上次在静园见过一面,许立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韩璎了。
见到因为苦夏略清减了一些,更显得身子袅娜的韩璎,许立洋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有些担心:“少夫人,您怎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