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方城。
原本气势汹汹地用投石机无限投石、在土山之上轮番射箭的燕军,也早就偃旗息鼓,彻底退回了营寨之中。
仿佛之前要用人海淹没这座城池的根本不是他们。
但对于城内的高丽人来说,他们反而感受到了更大的绝望。
城主府,大堂。
渊盖苏文站在布满整个墙面的高丽地形图,面色阴沉如水。
一众武将分立两侧,都默默看着这个刚刚连杀高丽各地统治者,登基称王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都于昌,说说吧,现在情况如何了?”
被他点名的斥候主将心中一苦,眼神飘忽几瞬,却不得不开口道:“王上,根据最新情报,燕军之主田牧亲率大军从海路直达东京城东,并悄悄登陆,奇袭东京城,他们用一种奇怪的骑乘巨鹰的骑兵从天而降,配黑田牧本人的雷法,在城外校场斩杀东京大守大朱蒙将军,并且趁机攻击东京城。
据说东京副守金铁轮及时关闭城门,领军抵抗,但那些鹰骑军在空中飞翔,四处放火,把东京城几乎烧为白地,却乏大型床弩的守军根本那他们没办法,然后燕军中出现了一支杀伤力极强的弓箭兵,他们奔行如飞,趁着一段城墙防御薄弱,轻松占据了城墙。
金铁轮将军虽然亲自带兵前去抵抗,却被燕军一名鹰骑士武将突袭斩杀。
王上,根据探子的目测,这一战燕军出现了多名顶级猛将,我们的兄弟们根本挡不住他们。
据说。。。”
“够了。”
都于昌还没说完,渊盖苏文便打断了他,随即沉默了半晌,引得下面的众将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不久,他才继续道:“现在燕军去哪里了?带方城外的都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王上,因为东京被燕军轻易占领,庆尚道各地驻军因缺乏指挥,很多人都被原本忠诚于贵孙河的人反杀,整个庆尚道一片大乱,燕军已经占据了尚州,并且西入全罗道,似乎目标是全州。”
此言一出,别说渊盖苏文,就连其他武将都坐不住了。
燕军不从被进攻高丽,专挑南方庆尚、全罗两道下手,这两道也是贵孙河的地盘,里面不知道所少山贼流寇乃至于之前投降他们的官吏降兵依然心向故主贵孙河。
若是平时,渊盖苏文作为胜利者,只要逐渐稳固局势,十年二十年之后,大势已定,这些人自然也会逐渐转化为普通军民。
毕竟再怎么忠诚的人,你的主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子孙也代代传承开来,你还拿得动刀,还敢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去报仇?
可惜这一次,田牧偏偏在高丽刚刚统一之时大兵压境,一时之间,整个南部两道的贵孙河旧部,甚至许多原本两位都督的部将、族人纷纷揭竿而起,想要趁乱占据一方。
燕军的主要敌人可是开京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在南方两道久留?
别看有外敌入侵,但对于这些土著来说,高丽自古一来就是大汉的藩属国,田牧就算来这里四处劫掠一番,抢的也是那些泥腿子,跟他们贵族有什么关系?
等田牧抢够了,自然会退出高丽,有大汉朝廷压着,高丽之主最后花落谁家,还是看个人的实力。
所以趁此良机起事扩张,根本不需要多考虑。
众人越想,心中越是发寒。
南部两道就算乱了,也算不得什么,但如果燕军继续搅乱其他道府,那高丽王国还不是立马分崩离析?
西海、杨广、交州道,难道就没有隐患了?
说到底,现在的王上也不过是依靠多次以下犯上弑杀主公,又四处掠杀百姓获得军权的,他的根基还是差的太远了。
渊盖苏文作为高丽王,更是对此心知肚明,只见他终于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道:“既然燕人已经进入了南方两道,就让他们进去,乙支文德将军,我命令你率领本部人马驻守此城,支、离、陈三位将军辅佐,西海道一切人口资源,你们尽可以取用,我只要你们守住此城。”
说到这里,他目光逼视乙支文德,冷声道:“你可有信心?”
这种情况下,乙支文德又怎么敢说别的,只得回应道:“王上放心,末将必誓死守住带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