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园。
十常侍之首张让站在一处亭台边缘,看着眼前的荷池、游鱼。
在他身后,另外几人或坐或站,散布于离他不远处,但这些人却表情不一。
有的面色淡然,也有人稍显怒色,更有人眉头紧皱,似是十分担忧。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皆注视着张让的身影,默然无语。
这些人最大的特色,就是白面无须,面色阴沉!
过了许久,张让沉稳的声音才说道:“大将军何时到此处?”
他的话音刚落,其中一人已经回复道:“最多一刻,半个时辰前大将军已经出府了。”
另一人已经按捺不住道:“何进此来,一定是想夺取我们对中垒校尉的掌控,如果失去这支军队,我们的实力将会遭到严重打击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现忧色,再次看向张让。
张让却是毫不动摇,道:“怕什么,西园八校,我们本就只掌握着南军三校及中垒一校,此次虽然全军尽没,但河北已经是最先平定之地,刘虞早已为我们美言过,圣上也知道中垒军在灭张举时的中流砥柱作用,我们不过是想重建中垒罢了,何进敢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赵忠则继续道:“自圣上建立西园开始,八校本就该由我掌握,只不过北军五校成军日久,其中大多心向大将军,更别说南军三校中也有不少人是何进安插进来的。同样,中垒校就真的完全效忠于我们吗?这一次,中垒虽然被灭,但只要我们应对合理,顺利重建中垒校,就可以彻底掌控此军。诸位,须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听到两人的话,其他宦官才略微心安,其中一人正要继续说话,一名小黄门已经尖声道:“大将军到~~”
众人齐齐转身,就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昂首阔步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八名军士,皆全身甲胄,腰跨环首刀,显得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人未至,他的声音已经传来:“张常侍,诸位常侍,好久不见了啊,不知道你们请我来,有何要事?”
张让微微一笑,说道:“大将军日理万机,我们常听圣上说,有机会一定要多请您来西园休息,不要因公事伤了身体。”
说罢,他看向亭外,道:“还不上酒菜?”
外面显然早已准备完毕,许多宦官抬着桌椅来到亭中,放置完毕后,又有人端来酒菜蔬果,都是珍馐美味、异域贡品,看起来美味无比,令人食指大动。
可惜,在座的都是大汉帝国位高权重之人,对这种食物早就司空见惯,并无人特别在意。
就算是原屠夫何进,在这个世界也稳坐大将军位十余年,对山珍海味也早已习惯至极。
众人落座后,张让推荐道:“大将军,这是来自西域、益州的贡品,是圣上特意为你准备的,来来来,请大将军品尝。”
何进冷哼一声,随便吃了一口,才说道:“感谢圣上对我的关心,不过张常侍,这次中垒全军尽没,根据大汉的规矩,应该取消中垒校,不知道中垒校虎符现在何处,我需要拿走尽快销毁。”
张让却是摇摇头,目中温和之色渐渐消失,而是中气十足道:“大将军,根据圣上口谕,中垒校尉事关这洛阳城南北两军的统合,不可轻易废弃,我们奉圣上之名建西园八校,可不是一句老规矩就能随便抹杀的。”
“西园八校?好一个八校,那这中垒校更应该抹掉了。”何进更是不依不饶,冷声接话。
虽然大汉帝军队无数,但真正的镇国精锐就是原本的北军五校,现在加上了南军三校组成西园八校,是汉灵帝亲口决定之事,其中未尝没有拿自己宠幸的宦官们来制衡大将军何进兵权之意。
而在八校之外,就是中垒校尉和三河校尉等军,这次中垒校全军覆没,倒是给了何进机会。
取消中垒校尉,那十常侍的实力会大大削弱,这对自己可是大大有益之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次契机?
何进一挺胸膛,已经笑道:“张常侍,没有中垒校的话,我们西园八校现在正好八军,难道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张让却是摇头否认,但他还没说话,旁边的赵忠却插嘴道:“大将军,八校是八校,中垒是中垒,中垒的一部分精锐一直在西域驻守,如果中垒校被撤销,难道让他们就这样成为西域边军?这恐怕不符合规矩。”
“这个简单,我们这就请示圣上,将他们撤回洛阳,并入其他军队即可。”
“大将军此言倒是在理,不过现在西域诸国混乱,听说车师国已经爆发叛乱,如果中垒军撤回,大汉在西域失去主要战力,我们可就成了丢失西域的千古罪人了啊。”
“现在大汉四境刚刚稳定,西域若出事,莫说圣上怪罪,就是朝官们,我们恐怕也很难压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外来人们实力越来越强,我们之前一直主张让他们任意成长,只要不破坏大汉稳定就行,还能依靠他们压制地方豪族、安定边郡,正如那个田牧,有他在,辽东东部竟然变得十分稳定,我们正是为了试试看,他能否收复乐浪,才任他为乐浪校尉。但现在外来人们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我们朝廷却在削减军队,大将军难道不怕将来枝强干弱,于大汉稳定不利吗?”
听到赵忠一连串的话,何进竟然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外来人们虽然大多融入大汉,但其中鱼龙混杂,这次叛乱爆发地如此猛烈,就有他们的身影。
虽然自己听从谋士建议,暂时允许外来人占据村镇,而且他们确实吸引了大量百姓,使得大汉人口暴增,朝廷的税赋收入也随之水涨船高,今年虽然战乱频仍,但大将军府可是收获了比往年更多的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