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301的老张一死,儿子住校不回来,现在就302的刘大娘刘大爷跟303的孙四庆两户了,平日里见了面,有时候会客气的打个招呼,还会聊上一两句,有时候就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不认识谁,尤其是在孙四庆喝了酒的情况之下。
孙四庆昨晚喝高了,半夜迷迷糊糊的听到孩子的哭声,听起来很烦很吵,他用毯子把头蒙住,还是觉得吵,就冲着天花板破口大骂。
“操的再哭了,再哭就掐死你!”
不到三个月的婴儿还很小,不舒服,饿了,冷了热了,吓到了,或是受了委屈,都只能用哭来表达,要哭上一会儿才会停。
婴儿的哭声尖亮,仿佛能穿透房梁。
孙四庆骂着骂着,就睡了过去,一大清早的上楼敲门找他头顶那户算账,火气很大,他认为孩子半夜哭吵到人睡觉,这事必须要个说法。
虽然楼上楼下的都是邻居,闹开了闹大了,碰头的时候,多少会有点尴尬,可孩子又不是他的,凭什么要他受这份罪?
孙四庆丝毫不觉得自己平常喝醉了,三更半夜的回来,在楼道里喊叫有什么不对。
站在403门口,孙四庆把门拍的砰砰响,手都拍红了,门里都没什么动静,他在门外骂了几句脏话,没睡够,哈欠一个接一个的出来,气的他在门上踹了一脚,打算下楼回屋睡个回笼觉。
刘大娘跟周春莲的关系不错,又是过来人,知道当妈的苦累,是要上楼给她送猪脚的,这才凑巧的跟孙四庆碰上了。
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再平常不过的场景,但是,此时此刻,楼道里的气氛怪的很,说不上来的怪。
刘大娘看看孙四庆脚上的灰色拖鞋,再看看他那凶神恶煞的脸,一口凉气就往头顶心窜。
孙四庆往下走两层,就看到刘大娘突然后退着下楼梯,下垂的眼袋都在抖,那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又慌又怕。
咳了声,孙四庆笑笑,“大姐,又来给姓李的老婆送吃的?猪脚?你可真是好心肠。”
“不过人不在家,你晚点再送吧,顺便帮我转达一声,夜里小孩子哭起来,太吵了,做父母的要是哄不了,就让家里的老人过来搭把手,都是街坊四邻的,我也不想让大家都闹的不顺心。”
刘大娘哪里还顾得上孙四庆说什么,她光顾着跑了,脚下没留神,身子不稳的摔了下去,重重倒在地上,嘴里连着喊了两声“哎哟”,人愣是半天都没能起来。
四楼冷不丁的响起开门声,瘦高的年轻女人拿着包从402出来,她隔着纸巾握住门把手把门关上,走到楼梯口那里往下看,发现孙四庆在台阶上站着,不上不下的。
而刘大娘倒在三楼跟四楼中间的楼道上面,她很不安,浑浊的视线越过孙四庆,落在楼梯口的年轻女人身上,那里面有着小心翼翼的求助。
一时之间,气氛就更怪了。
孙四庆的脖子往后一扭,“看我干什么,是大姐自个摔的,跟我没关系!”
刘大娘似是怕惹怒了孙四庆,她忙说,“孙老板说的是对的,我是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小姑娘,你……”
年轻女人下楼的脚步声打断了刘大娘,她脚上穿的是双黑色皮鞋,鞋身擦的干净,鞋跟都没有泥土,哒哒哒声从四楼到下楼,一路往下,中间不停顿一秒。
黄单提着垃圾袋出现时,只来得及捕捉到隔壁那个年轻女人拐过楼梯的身影,她叫赵晓,外地人,是一家房产公司的销售员,比原主小一岁,才二十,今年才搬来的,跟邻居们不熟。
刘大娘看到青年,那声“哎”就吞了下去,满怀希望的喊,“小季啊,你扶我一把。”
黄单丢下垃圾袋去把老人扶起来,“大娘,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刘大娘说不用,“你扶我回去就成。”
黄单看一眼孙四庆,他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跟邻居套近乎,“孙叔叔早。”
孙四庆嗯了声,对青年没有无视自己的行为挺满意,他慢悠悠下楼,“大姐,你这身子骨跟小年轻没法比,这次还好没摔出大问题,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刘大娘说的不自然,她还没说话,就听到身旁扶着自己的青年说,“孙叔叔,拖鞋买大了,穿着走路不方便,你脚上的看着好像大了两个码子,还是换一双穿比较好。”
黄单察觉刘大娘往孙四庆的拖鞋上看,那眼神很不对劲,他的心里有了某个猜测,就说了这番话。
孙四庆低头一看,他咦了声,“这鞋不是我的。”
黄单了然,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不是买了没怎么穿,记错了?”
孙四庆说没记错,“鞋的款式这么老,码子还大,我买回来干什么?又不是有毛病。”
他把脚拿出来,拎起拖鞋在眼前看,“43码,鞋还是挺新的,应该没穿多久,谁的啊?怎么在我家?”
黄单说,“那真是奇怪,会不会是孙老板喝多了,从外面拿回来的?”
“鬼知道怎么回事。”
孙四庆打了个哈欠,他随意把拖鞋丢楼道里,光着脚下楼,之后就是门打开关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