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是安排了贺齐到西陵城东驻扎,与大军成掎角之势,阻挡曹冲的援军,可他没想到贺齐把大营扎在了龟山峰,那里离西陵有一百多里,孙权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贺齐是在保存实力,想坐山观虎斗,不想折损自己的实力。他占据龟山峰,大概就是想着随时进入八尺道取道庐江回丹扬。回他的封地。
这让孙权出离的愤怒。
陆逊及时的阻止了暴怒地孙权,他没有提任何建议,以他的身份,不适合让孙权向贺齐低头。他只要让孙权安静下来,孙权自然会做出最合适的安排。不出他地所料,孙权在打翻了案上地笔墨之后,独坐了好久,终于招呼陆逊进去:“伯言。你看让公苗调四千人过去协助公奕(蒋钦)守庐江行不行,张辽他们只有八千人,要想攻下居巢也不太可能,等这里战事打完了,再压回庐江应该还来得及。”
陆逊心中暗笑,却恭声答道:“主公此安排甚妥,想来贺公苗也能理解主公的心思。”
孙权哼了一声,没有多说。有些无力地让陆逊拟文书。陆逊很快就写好递给孙权过目,孙权仔细的看了看,又想了好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盖上印让人快马送给贺齐。同时急书刘备。让他从沙羡立刻起程赶到西陵城下,参与合围西陵城。
贺齐收到孙权地信看了一眼,就丢在案上,闭上眼半天没有言语。孙权同意他出兵救援庐江。但只同意出一半,要他留下四千人,并且立刻离开龟山峰向西陵靠拢,说是得到消息,虎威将军李通的人马已经到了西陵成,横海将军朱灵的五千大军也进江夏界了,如果一旦让他进入西陵城,城中守军将过万。凭他的三万多人根本不可能拿下西陵,因此孙权要求贺齐无论如何要把朱灵的人马挡在西陵城一百里外,不能让他增援曹冲。
贺齐考虑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推辞。四千人援庐江,要想把张辽他们打回去确实比较难,但要守住居巢却不是难事。而朱灵的人马如果到了西陵,西陵就真的成了铜墙铁壁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他都只能接受孙权的命令。去阻挡朱灵地援军。要么实在说不过去。
贺齐分出了四千兵交给长子贺达,让他去庐江。自己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取道野驼岭,去拦截朱灵。野驼岭在龟山峰北,最高的两个山坡连绵起伏,有如驼峰,又有人说这里原有野驼出现,故名野驼岭,至于究竟从何得名,已经没有人知道了。这里是大别山和荆州山余脉交汇处,山势并不太高,间或还有平缓的坡地出现。贺齐对这种很适合骑兵冲锋的地形很小心,让次子贺景带着一千人先行,小心查探,以免被人埋伏。他对曹冲几次用兵进行过研究,发现他很喜欢用骑兵进行突袭,江东没有成建制地骑兵,对扼制骑兵的冲锋没有足够的手段,因此贺齐特别小心。要知道野驼岭另一侧留西陵城不过五十里,当初曹冲就是将两千铁骑埋伏在野驼岭南侧,打了出城单挑的关羽一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还丢了面子。北侧地地势比南侧更适合骑兵埋伏,他岂能不防。
他的次子、灭贼校尉贺景今年二十出头,年轻彪悍,去年刚生了个儿子贺邵,初为人父,正是兴奋莫名的时候。他们贺家有个遗传的毛病,都特别喜欢享受,虽在军旅,也绝不放松要求,象贺景骑的马,持的矛,挎的刀,穿的战甲,都是精致绝伦,奢华之极,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小子特有钱。不过你要是认为他就是个绔纨子弟那就错了,他们一家父子数人都是用兵高手,打起仗来绝不含糊,要不然也不会让孙权又舍不得不用,又不敢大用了。
贺景很小心,斥候派出去五十里,士卒们不准解甲,就是休息时也不准随便走动,一伍一什地全部按作战位置坐好,一有异常随时能进入战斗。这些兵大部分都是山越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剽勇善战,善用短刀及弓弩,在被贺齐收编之后又严加训练了一番,战斗力不可小觑,而贺家也正凭着这一万精兵,在江东过着舒服的日子。
贺景有理由相信,以他们这四千人,只要不被人突袭,就算是一万人围着他们,想要一口吞下他们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他虽然自信,却不自负,秉承着一直的小心理念稳步前进,不断的派出斥候和后面五里的贺齐保持联系。
他提足了十二分的小心,不仅是因为良好的作战习惯。更多地是他对百里以外地那个少年有几分好奇和敬畏,也有几分不服。不过他即使不服,也不敢轻视对手,即使曹冲得到消息赶到野驼岭的可能极小,他也不掉以轻心。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安。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仿佛一只恶狼,睁着绿莹莹地凶光。看着他一步步踏入死亡的陷阱。他有些不解,五十里外都没有敌军,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想来想去,只能解释自己似乎有些被那个刚出道一年就连接大胜的少年给压住了气势,从心底里有些畏惧。
这种心理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贺景只是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给自己鼓气。
太阳西斜的时候,前方斥侯来报。还有三五里,就可以走出野驼岭了,前面就是一大片比较平坦的草坡,虽然更适合骑兵奔驰,但却很难隐藏住身形。这个草坡上地草不过腿高,大树都没几棵,藏几个斥候还行,要想藏个上千的人。根本不可能。
贺景松了一口气,感觉心头的那种不安终于消散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阳,心道自己的不安大概还是因为谷中压抑的气氛所致,有些自己吓自己了。他催促士卒加快脚步,不长时间出了岭,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坡上,他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无比畅快,几乎要高声的喊几声才快活。
“通知将军,一路平安。”贺景开心地对旁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令兵应了一声,纵马回头去通知贺齐。贺齐接到平安的报告,也加快了步伐,快速出了野驼岭。他在谷中行走时,也总觉得有一丝不安,却不知不安从何而来。到了谷外。总算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长出了一口气。
走过这片草坡,再穿过一条不过十里的山谷。他就可以截住朱灵地援军,顺利完成孙权交给他的任务,他相信以他的四千人马,再占据了有利地形以逸待劳,截住朱灵的五千人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朱灵一看到他地人就会不战而退,毕竟五千人对四千人并没有什么优势。以朱灵的作战经验,一定会去找其他的路,而不会跟他硬拼,否则就算打通了道路,能赶到西陵城下也没几个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因此贺齐很放心,他和贺景商量了一下,准备就在此扎营,同时将斥候撒了出去。朱灵的援军据说还在百里之外鸡公山,估计要到后天晚上才能到,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走了两天山路的士卒一听扎营了,立刻手脚麻利的忙乎起来,大营很快就初具雏形,贺齐在草地上铺开了一块锦毡,摆出一个精致的朱漆小几,摆上了一壶酒,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他看着挂在西山尖的落日,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人生在世,能有如此美景美酒,岂不快哉。
贺齐将美酒铺在舌上,细细品咂着西域葡萄酒微微有些酸甜的奇妙滋味,大呼痛快。这种西域葡萄酒是他贺家藏了五十年的存货,如今西域早就不通了,这种美酒也断绝了,他这样的存货别说江东,就算是中原也是屈指可数,让他如何不觉得人生快意。
“父亲,大帐扎好了,父亲进帐吧。”贺景远远的看着贺齐在享受,没敢打扰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他面前等着,一直等他睁开了眼睛才轻声说道。
“不急,来,尝尝这葡萄美酒,果然是齿颊留香呢。”贺齐看着沉稳地次子,十分开心,招手让贺景坐下,旁边地亲兵立刻给贺景倒了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中荡漾着,发出宝石般地光。
“多谢父亲。”贺景连忙称谢,然后小心的端起那价值不菲的水晶酒杯。
“这葡萄酒就得用这种水晶杯才够赏心悦目,用漆耳杯就失去了眼睛的享受。”贺齐开心的笑道。
贺景呷了一口酒,正要说笑,耳边却听到一阵隐约而急促的马蹄声,他不禁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而来,战马虽然已经竭尽全力,近乎四蹄腾空,马上的骑士却依然猛挥马鞭,一点也不怜惜的抽打着战马,似乎要榨出战马的最后一丝潜力。
贺景大惊,他回过头看着贺齐正要说话,却见贺齐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身后,他回头一看,蓦然心惊,几匹快马从不同的方向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士无一例外的都拼命抽打着胯下的战马。
贺齐父子相视一看,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几匹战马几乎同时冲到了他们的面前。马上的斥候连不及勒住马,滚鞍下马,语带惊惶。
“禀将军,前面二十里发现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