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读懂了大公狼们的贪婪,大公狼们看出了它的欲望。
它能带领狼群走向辉煌,它们愿意做它的权势之路最坚实的阶梯。
一声低嚎,灰雪提醒走神的尖毛——有客人来了。
甩了甩脑袋,尖毛抬起一直耷拉着的眼睛,它早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好像一下子从壮年步入暮年。
回应着母狼,尖毛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倾听灰雪与它的交流,它茫然的低声吼叫,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猎象计划。
灰雪远去许久后,它依然沉浸在恐惧中,无法自拔。
…………
星辰璀璨,照耀高耸入云的无名山脉。
距离环山脚的扭曲森林不远,一头壮硕的半大雄虎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两根长长的黑色羽毛,羽管已成透明,它呼吸均匀,却不是睡觉,仍未苏醒。
三眼巨鸦止步于扭曲森林边境,它漆黑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仿佛钢铁铸就的尖利巨爪按住树木,压塌了粗壮的枝干,睁开的那只眼睛冒着猩红色彩,看不到一丝感情存在,远远注视着森林外的雄虎。
看得出来,它很想杀掉那头动弹不得的雄虎,但是它受到了限制,无法离开这片森林。
三眼巨鸦抬起了头,它不再观察雄虎,视线移向无名山脉,仿佛穿透厚重积雪,越过坚硬岩石,直达那处洞窟,直达那棵巨大的冰槐。
分布在脑袋左右两侧的另外两只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睁开,一只是空洞的白,一只是深邃的黑,连同头顶的猩红独眼,充溢着死寂与破败。
根本无法从巨鸦的眼睛中读出任何正面情绪,或许它在表达一种怨恨,一种愤慨,或许它在咒骂那条将它束缚在此地的锁链,或许它灼烈的杀意已经灌满内心……
铺天盖地的的乌鸦集结在三眼巨鸦身后,它们收起翅膀落在巨鸦身后身旁,端立在树干上,枝杈上。
霎时间,那些扭曲的看不到多少生机的树木仿佛生长出了一树黑色的叶子,绽放出了黑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压弯了枝干。
群鸦默契的闭上了嘴,保持缄默,世界一片寂静,唯有寒风作响。
它们的视线跟随巨鸦猩红之眼移动,死死盯着孟焦,半寸不离。
一白一黑两只眼睛再度紧闭,巨鸦昂头向天,张开巨大且漆黑的鸟嘴,发出一声如同布帛撕裂声一般的长鸣。
漆黑巨鸟身下的扭曲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大片枝干被生生压断,向下砸落,压垮了更多纤细的小树枝。
伴随着尖利的长鸣,树枝折断然后落到地面的声音,三眼巨鸦腾空而起,转眼间便冲上云霄,缩小成一个黑色掠影,飞向雪山。
霹雳般震慑人心的鸟鸣后,千万声沙哑的鸦啼齐齐响起,端立在树干上,陪伴巨鸦同处扭曲森林边缘的乌鸦们振翅高飞,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射向外边雄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
一朵黑色的,贪婪的,凶狠的,象征着死亡和衰败的阴云笼罩了孟焦,尖锐的鸟喙敲击在雄虎体表。
厚实表皮忠诚的发挥着作用,守护身体,然而乌鸦实在太多太多,孟焦迟迟不苏醒,不反抗,除非厚实表皮可以无视损耗,不然迟早有一刻要被乌鸦撕开皮毛,然后生啖血肉。
难道这昏迷的猛虎真的失去了意识吗?其实并没有。
孟焦此刻的状态非常古怪,它没有失去意识,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身体发生的一切它都能够清晰获知,但就是无法操纵身体。
如果说这种状态最像什么,有点像鬼压床,感受着自己身体被一口口撕咬,却无能为力,万分绝望。
又好像一个植物人,被隔绝在独立的,孤独的空间里,费劲力气也无法与身体建立联系。
孟焦知道有生物正在啄咬自己的皮毛,它能够感受到全身各处厚实表皮的频繁发挥功用,腹中的食物正在被缓慢消耗,这样被动防守肯定持续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