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沉默不说话,却轻轻扶开了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点过分的苍白,拜曾经苏佳慧的严厉教导所赐,小棠对黑白琴键是熟悉的。
顺着熟悉的感觉,她将缓和地不再发抖的手放在琴键上,起初的音调有些断断续续,而后慢慢地音符像是山泉一样流淌开来。
王明轩双手环在他妻子的腰际,听她谈这首曲子出来。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曲》。”
很快的判断出小棠弹奏的曲目,但是王明轩内心还是惊愕的,他没有想到他的妻子会弹这首曲子给他听。
G小调的悠扬旋律,小棠越弹越好,随着渐入佳境,她凝神闭上眼只有手指在遵循对琴键的记忆来弹奏。
王明轩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妻子是全才,像很多先天性自闭症的孩子一样,从幼女时期阿棠就彰显出很多不凡的天赋。
书法,绘画,舞蹈,音律,虽然说样样精通有些过分,但是他妻子安静下来的时候,对这些东西的造诣有着非凡的天分。
一首浪漫的《梦中婚礼曲》,曲调戛然而止,拭掉她额头上的虚汗,王明轩问,“怎么不弹了?”
“王明轩,你知道理查德·克莱德曼这首《梦中的婚礼曲》背后的故事吗?”
“知道。”
“那个少年终其一生为了所爱的人,只得到了一场梦,这不是个快乐幸福的钢琴曲。所以,我不想送给你。幸福有的时候就是幻影。”
“梦也好,幻影也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一切都好。”
继续给她弹奏那首《致爱丽丝》,王明轩左手放在琴键上,右手环抱着她,见此小棠伸出右手,和他一起弹奏这首近日里他们常常听的旋律。
出人意料的两人很默契,即便听得出差池,但还是可以配合得上。
小棠早上简短的头痛镇痛和内心的焦灼不安,在王明轩的怀里慢慢得到缓解。
从凌晨五点就被噩梦惊醒的人有些困乏,小棠靠在王明轩的怀里最终在悠扬安抚人心的钢琴曲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而后,恍惚中有人抱起了她。
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卧室里,将被子给她盖好,在室内给她放了刚才琴室的那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王明轩在卧室里呆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直到他的妻子进入了深度睡眠,他才离开卧室下楼去给小棠准备早餐。
室内的窗台上,是王明轩刚刚记完的日记本。
5月14日,晴夜间微雨
心理咨询师伊卡说今天对我说,“王先生,如果单单看您太太和你在一起,她真的不像是一个心理疾病患者。”
将近半个月以来的治疗让我终于看到了阿棠病情的好转,只是,她不能只和我交流。
我知道这是个大问题,但是有时候,我有时候会自私地想,只和我交流也不错。
当然,这是个错误的想法。
但是,最近,我终于明白,我的妻子在这场婚姻中,她并非是表面表现的那么寡淡。
她依恋我,依恋这个家。
昨天晚上睡觉前,阿蒙蜷缩在我的怀里。在她快要睡熟的时候,也是她比较容易讲实话的时候。
我问她,能告诉我你今天在心理医生伊卡的提问下画的那幅油画是什么意思吗?
一只黑色的断翅,眼残的乌鸦,还有一只潇洒翱翔的白鸽是……?
阿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恍恍惚惚地说,“王明轩,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只鸟很像我们吗?”
我笑着咬她,问我的妻子,“你是有多讨厌我才把我画成一只乌鸦。”
阿棠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说,王明轩你错了,那只乌鸦其实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