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否极泰来2
花生与贺陀罗斗了一百来招,忽觉贺陀罗劲力转弱,不如方才难敌。柳莺莺不觉心喜:“这恶人年岁大了,敌不过小和尚年少力强。”只见贺陀罗向着船尾不住退却,不知不觉,退至船舷。花生气势如虹,招招紧逼,忽地身形一敛,双拳猛然挥出,正是“大金刚神力”中“一合相”。
“一合相”指代世界万物之合,出手时聚集浑身之力,有着无畏无惧、无坚不摧的大威力。但因威力太大,易发难收,倘若修为不到,一招不能伤敌,反而容易为敌所乘。
花生使出这招,心中却很迷惘,但觉出手太过容易,不似出自本意,倒像是被贺陀罗牵扯出来。他劲力才吐,贺陀罗身形如蛇,扭动数下,让过来拳,右手搭上花生手臂,借力便旋。这一招既快且巧,只听贺陀罗大喝一声:“下去!”花生向前一蹿,失声惨呼,头在下,脚在上,一股脑儿栽下海去。
贺陀罗一击得手,纵声长笑。他斗了一时,发现小和尚劲力收放不得自如,是故卖个破绽,引出这招“一合相”,借力打力,将花生丢下海去。
这两下剧变横生,柳莺莺瞧得呆了。贺陀罗一声笑罢,纵身上来,三招不到,将她一指点倒。柳莺莺数日来心力交瘁,一想落入这大恶人手里,不知还要遭受何种污辱,顿觉天旋地转,几乎昏了过去。
贺陀罗点倒柳莺莺,眼见哈里斯与云殊斗得正急,当下一手叉腰,笑道:“我的儿,你来照看这女子,让洒家来侍候云大将军。”大步跨上,替下哈里斯,云殊武功本就逊他一截,此时受了内伤,更加不是对手。贺陀罗三招两式,逼得他缚手缚脚,退让不迭。
哈里斯跃至一旁,见柳莺莺神色委顿,但云鬓花颜,秀丽不减,软绵绵地躺在那处,卧云散雪,更堪怜惜。哈里斯只觉嗓子发干,舔了舔嘴唇,狞笑着逼上。柳莺莺被他一双怪眼看得心惊,欲要咬舌自尽,苦于穴道被制,提不起半分气力,一时惊怒万分,几乎昏了过去,忽听有人叫道:“柳姊姊……”
柳莺莺心头一震,侧目看去,花晓霜神色惊惶,抱着赵昺奔了过来。哈里斯不见阿滩,心下诧异:“难不成大喇嘛不济事,被这小姑娘斗倒了?大喇嘛武功不在我之下,这小姑娘定有什么出奇手段。宗师说得好:赢一百次不打紧,输一回也嫌多。”当下揪住柳莺莺秀发,阴笑道:“你敢过来,大爷一掌把她拍烂!”
花晓霜看了看哈里斯,又看看柳莺莺,说道:“我们一个换一个,你放开柳姊姊,抓我好了。”柳莺莺心中一酸:“傻丫头,你胡说什么,什么一个换一个?早知如此,我何苦为你操心,蹈海自尽,岂不干净……”哈里斯绿眼珠一转,笑道:“也好,你伸手过来。”花晓霜望了柳莺莺一眼,放下赵昺,伸过手去。哈里斯瞧她瘦嶙嶙的胳膊,心想这女人长得倒不坏,只是瘦了些儿,不过捉一个是捉,捉两个也是捉,只要是漂亮女人,老爷绝不嫌多。想着歪嘴一笑,试着抬起手来。
花晓霜人虽善良,却不蠢笨。这些日子与奸恶之徒共处一船,耳濡目染,警醒不少,这时一心搭救柳莺莺,暗将“转阴易阳术”运起,心想:“我先毒坏了你,再把你医好。”但此举大违本性,伸手时已是泪光蒙蒙。赵昺站在一旁,急得大叫:“阿姨,别听坏人的话,他要害你!”
哈里斯应声一笑,正要抓出,忽听夺得一声异响,他爪子猛收,神色惊疑,却听又是一响。哈里斯顾不得晓霜,跳到舷边,往下一望,哈哈笑道:“好秃驴,有你的!”柳莺莺被他揪住长发,头脸探出船舷,定睛一看,心生狂喜。只见花生浑身精湿,十个指头插入船板,势如一只壁虎,抠着船板爬了上来。
原来花生落水,眼看没顶,不自禁手舞足蹈,忽然间,指间触着船底。他神功所至,十指不输百炼钢剑,就势扣住船板,屏息绝气,从舱底一路爬了上来。哈里斯虽然惊讶,居高临下,也不畏惧。正思对策,忽见海水中露出几只灰黑溜光的大鱼背脊,时隐时现,其中一条昂起头,露出小眼利齿,忽地高高跃起,张嘴咬向花生双脚。花生急忙缩腿,大鱼咬中一只破鞋,哗啦跌落海里。花生脚趾上皮破血流,吓得四肢发软,上升之势为之一缓。
哈里斯认出鲨鱼,心头大乐,忽有所觉,回头喝道:“小娘皮,滚开些!”花晓霜正想抢夺柳莺莺,被他一喝,又无奈止步,暗恨自己手脚笨拙。哈里斯举目四顾,忽见不远处搁了一只大铁锚,重逾百斤,连着粗大铁索。他抢过抓起,向柳莺莺瞟了一眼,阴笑道:“美人儿,瞧我打这光头壁虎下海喂鱼……”他哈哈一笑,将柳莺莺放在身边,双手把住铁索,奋力将铁锚抡了个圆,向花生急扫过去。
柳莺莺不忍看见花生惨象,不觉将眼一闭,还没听见惨叫,忽觉头顶逆风刮来,激得头皮生痛,跟着就听哈里斯长声惨叫,哗的一声,似有重物落水。
柳莺莺心中大奇,偷眼看去,这一瞧,花生好端端贴在船上,哈里斯却口吐鲜血,正在水中扑腾。柳莺莺惊喜交集,可又十分不解。原来哈里斯拿铁锚打向花生,花生眼看避不过,把心一横,右手扳住舱壁,眼看铁锚来势,左手一拨。铁锚来势虽急,可又怎么敌得过“大金刚神力”?忽地变了走向,竟如怪蟒掉头,反扫回来,哈里斯始料不及,挨个正着。
这边贺陀罗占尽上风,一连三掌,打得云殊口吐鲜血,委顿难起。他连败三大高手,正觉得意,忽听儿子惨叫,掉头看来,恰见哈里斯中锚落海。慌忙弃了云殊,抢上前去,但却慢了一步,探首瞧去,更觉骇然,只见数头大鲨鱼如车辐绕辏,围着哈里斯团团乱转。哈里斯内伤沉重,勉力出拳震开鲨鱼,却难致其死命。鲨鱼稍一后退,忽又拥上,其中一条趁乱钻入水中。哈里斯顾得上不顾其下,右腿忽地剧痛,号叫一声,几乎昏了过去。
贺陀罗眼看海水变红,心中惊怒,抓裂一块船板,冲鲨鱼呼地掷出。木块带上他的内劲,威力不下铅锭铁石,将一条鲨鱼打得头开脑裂,沉入海底。贺陀罗一击得手,双手此起彼落,抓下木板,连环掷出,将水上水下鲨鱼一一击毙。因为海中鱼群丰茂,大群鲨鱼聚在附近摄食,嗅得血气,纷纷涌来,或是吞噬同类,或是直奔哈里斯。贺陀罗抓起木块不断击杀,鲨群却是越杀越多。哈里斯半死半活,沉向海底。贺陀罗心如火焚,手中击杀群鲨,口中以大秦话向着儿子连声怒喝,以示鼓励。
花生得此良机,手足并用爬上甲板。贺陀罗忙于救人,顾不得理他。花晓霜抱过柳莺莺,伸手解穴,但贺陀罗的点穴法自成一统,她连试数次,均是徒劳,只好放下。眼看贺陀罗惶急模样,心生恻隐,叫道:“前辈,你干吗不用铁锚拉他起来?”柳莺莺见贺陀罗父子吃亏,眉开眼笑,好不欢喜,忽听花晓霜这一声,几乎气得穴道为之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