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走到无头男尸跟前,眯缝着眼拉着她的鲁妙语才松了手,小跑着退到众人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观察。
男尸身上穿的浅蓝交领云纹丝绸直身,正是昨日严秉均伪装成商贾离开义庄时所穿那一身。
靴子也是皂皮靴,鞋底有泥土。
去除衣衫时,鲁妙语惊呼一声。
专心致志验尸的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南离律中,验尸时村人、家眷、亲朋都是可以在一旁围观的,她不信表哥死了,非要监督,谁也不能赶鲁妙语走。
此刻她一副羞怯又害怕的模样,又不想丢脸,半捂着眼,面向陈鸢责备道,“你怎……怎么不提醒本小姐一声。”
知道对方只是想挽回一点颜面,陈鸢懒得和她一番见识,垂头继续查看尸体。
尸体正反两面一眼就能看完。
廖仵作唱报道,“尸体表面无伤痕淤青,指甲内没有肉屑,说明死前没有发生打斗、抵抗、挣扎。”
“尸体肌肤白皙细嫩,没有陈旧伤疤,双手无茧,脚底板也没太多茧子。”
若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上不可能没有伤疤茧子,这尸体表面情况,倒是符合严秉均出生于世家公子养尊处优的条件。
皮肤表面实在太干净,看不出更多问题,廖仵作当即着眼于断颈处伤疤。
“切口平滑,说明刀刃锋利。”
唱报后,廖仵作皱起了眉。
清丰县知县积极发问,“廖仵作,何故皱眉?”
原本以为脱掉衣服后,能有更多发现,结果也没什么收获,廖仵作这才愁眉不展。
抬眼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鸢,看不出异样。
或许,她也没更多发现。
廖仵作回复道,“知县大人,属下只是想考考年轻人掌握了多少,想看看陈仵作这一年来学到了多少,能看出多少问题。”
清丰县的人对陈鸢并不了解,虽然知道她贡献了一些验尸技术得到了知府的奖赏,但也知道她才做仵作不到一年,只当她是个有些天赋,却经验不足的新人。
此刻听廖仵作这般说,还当廖仵作是好为人师的瘾犯了。
知县大人颇为欣慰,觉得自家仵作对新人十分提拔,“陈仵作就说说看吧,别怕说错,你才做一年仵作,寻常人一年还没出师呢,你已经相当有天赋了,若说的不对,廖仵作也好提点于你。”
陈鸢顿觉无语,她不好拂了知县一番好意。
但廖仵作什么人,她早就清楚了。
他不像陆兴、方净对她这个女仵作接受的快,又顽固又好面子,此刻怕是担心直接开始开膛验尸,暴露他没有更多发现,会在她跟前丢了丑,才有此一番作态。
资历老的一些人,的确如此,承认自己不懂、不耻下问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在威宇县时,看在他年龄大、也矜矜业业做仵作多年的份儿上,陈鸢忍让他多次,没想到此刻他又来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