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大概也知道为赵双岩保留悬念很没必要,于是,当众人散开,准备换衣服前往下一个游戏的时候,画面里紧接着就放到,赵双岩走到了角落,夸夸其谈地对镜头炫耀,【应该谁都没看出来我是间谍吧?】,【呵呵,之前表演班的老师说我适合演反派,简单的一个间谍角色,对我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说完,他开始扭曲自己的表情,像一个幕后的反派一样阴笑起来。
【你在干嘛?】黄进远远地问他。赵双岩立马毕恭毕敬地说【在找东西,马上就过去换衣服!】
“那另一个,为什么是张景生和关琛里的一个呢?”小孩问潘绪。
“高个子越是没用,他的间谍队友,就越要厉害。”潘绪说,在所有间谍答案的上面,有一个更大更显眼的正确答案,那是属于整个节目的答案——让节目变得更精彩,更有趣,影响力更大。所以,照着这个答案往下推,这是《警察的故事》宣传特辑,张景生带剧组来这个新节目做宣传,是节目组占了便宜,镜头肯定要给足,游戏体验要到位,这样才能让他们下一次还肯来,宣传效果好了,其他巨星也愿意来这里宣传。所以另一个间谍,大概率是张景生和关琛里的其中一个。“而且这两个人,一个是综艺老手,另一个是高智商,无论用哪个,节目做出来都能好看。”
潘绪根本没在意刺头韩那套偏见不偏见的说法。之前否定刺头韩,只是在否定那种毫无逻辑的同类说法。
现在有了推导的空间,基于节目组利益最大化的考量,她一步步觉得关琛是间谍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尽管最后结论一样,但和刺头韩的逻辑有本质上的不同。
“直觉不可靠,同类之间惺惺相惜也不可靠,只有利益是最可靠的。”潘绪说。
“如果导演故意多想一步,选了那个没存在感的中年主持人当间谍呢?”刺头韩问。
潘绪平静地说:“这种情况只会让人认为他蠢得出人意料。”
“你跟那个关琛还真像,”刺头韩撇撇嘴,看向潘绪的目光里,有点恨屋及乌的嫌弃,“都喜欢跳到节目组的角度去走捷径。之前他也是利用导演的下意识反应,去诈线索。”
潘绪说:“很简单的逆向思维而已。”
刺头韩想了想,说:“你们这算不算是……沆瀣一气。”
潘绪大为震惊:“你竟然会用这个成语,而且还读对了……”
刺头韩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但心里又有些得意,他是从关琛那家伙推荐的书里看到的,而且还知道它是个贬义词。
潘绪显然也知道这是个贬义词,于是她说:“其他几个老主持人不是没想到,但他们只是不说而已。”她教大家,以后可以带着这个最大的答案去做节目,但千万不要说出来。
节目里,十二个人换上了赞助商提供的短袖,在背后贴上了姓名贴纸。
姚知渔来过一次,曾和黄进撕得有来有往,自认撕名牌经验丰厚老练,于是热心地把诀窍传授给关琛,【要顺着猎物转身的反方向撕】,【速度一定要快】。关琛笨手笨脚地在空气里比划了两下,似乎觉得这样过于凶残,于是他问【防御的动作是什么样的】。姚知渔大概觉得关琛是个好人了,教他,所谓防御的动作,就是【迅速往地上一躺】,或者【后背贴墙】,以及【让队友保护】,她用手指轻戳着关琛的腰,目光暖融融地看着他,像是在发出一个邀请。然而走到了停车场,被通知四人一车前往下一个游戏场所,提前就说过要罩着关琛的万小姐,让关琛上她的车。姚知渔屁颠屁颠地也想跟过去,但被黄进阻挠。姚知渔满脸不甘,视线危险地瞄着黄进的姓名牌。
潘绪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捂住了双眼。宝贝,你也太明显了……
好在电影宣传期间,可以说是为了电影宣传而故意制造效果。
节目组果然也考虑到了这点。当姚知渔和黄进到了车上,黄进一边开车,一边问起了电影的情况:
【你是第一次拍电影吧?】
【对的。】姚知渔说自己其实一开始演得很糟糕,卡了好几次,后来她向关琛请教,关琛教她怎么分析剧本和角色,她才慢慢开窍。
【你那个角色在电影里和关琛演的反派,是个什么关系?】
【是恋人。更进一步地讲,他们相互填补了对方灵魂的一部分,不仅仅是恋人的关系。】姚知渔似乎想过很多遍,总结得很快。
【填补灵魂。那这么说,那个反派很有魅力啊。】鱿鱼哥感慨。
姚知渔想了想,却摇头说:【有,但也不是特别有魅力。】
鱿鱼哥愣了一下,【怎么讲?我看过预告片,里面打得很帅气啊。】
【我的队友,潘绪,她跟我说过一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她说,一个人的魅力,其实是解决问题的综合能力。当问题出现的时候,面对问题的心态、勇气、斗志、耐心、成长性、学习能力……综合起来,才是一个人魅力的体现。琛哥演的那个反派,打得很帅气,面对警察包围的时候,也总是很多办法,但其实他的内心其实很脆弱的,他因为一些原因,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姚知渔说。
一个队伍的人,相互提及,是增加队友曝光的常规操作。尤其对星云组合来说,潘绪作为智商担当,真材实料地读过很多书,懂很多东西,队友们受其影响,时不时引用她的观点,在这四年来次数也不算少。所以潘绪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相较于她在原话里说吴泽是个弱者,姚知渔已经美化了很多。
“停留在小时候是什么意思?”有小孩问潘绪。
潘绪从姚知渔那了解过剧本,也知道吴泽的整个人物变化,甚至还知道关琛细致地给吴泽完善了每一次犯罪的人物小传。她简单概括:“小时候受过创伤,之后又没人管。外在的凶狠强悍,都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堪一击。”
潘绪转头,突然发现刺头韩双手握成拳头,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一片垃圾。
潘绪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整个暑假,刺头韩都偷住在公司的练习室,像一个无家可归的野狗。公司其实有宿舍提供给从外地和外国来的年轻小孩,其实他申请一下,提供一下家庭状况的困难,就能住下,但他就是不。买个毯子和枕头,放在书包里,每天晚上翻墙从厕所爬进公司,躲有空调的练习室睡觉。公司里看他不爽的小孩很多,对很多小孩来说,老董事长亲如家人,是父辈,既然刺头韩不尊重他们的家人,他们也反击,骂到他的爹妈。刺头韩通常不会马上发怒,反而会笑,他笑起来本应该是很好看的,但他只在打架才笑——不是打人,而是被打的时候。拳头落在他身上越痛,他就笑得越是开心,近乎癫狂。
姚知渔当时目睹了这一幕,眼圈红红的,不仅是因为无能为力,还因为她曾看到过这一段,就在《警察的故事》里,吴泽在家被虐待,但简单的拳脚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经常需要更强烈的疼痛,来帮他体会生命的存在。关琛演到这一段的时候,就像一个漂浮的随时就会消散的残魂,在一个个拳头的击打里,逐渐变得凝实,最终落在了地上。
回想刺头韩那番和关琛是同类的话,潘绪估计刺头韩是在吴泽那个角色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潘绪想到一个主意,突然对大家说:“大家听一下。为了支持你们姚知渔姐姐的第一部电影,大家都去看这部电影,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