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倾坚持要他拿药,他只得放开她,从床底扒拉出一个药箱,拿了棉签和药油出来。
夏倾接过,示意他坐在床上,把手臂伸出来,然后拧开药油的盖子,用棉签沾了一点给他擦,动作轻柔又仔细。
从程奕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每眨一下就如同一把小扇子一样,扫过他的心尖,是难耐的痒。
处理完伤口,夏倾也没心思再继续看书,叮嘱他这两天要坚持擦药油,就跟程妈妈和外婆告了辞。
程奕下午约了人,把夏倾送回家后又出去了。晚上夏倾做了简单的蛋炒饭,洗完碗后就带糯米下去遛弯。
她散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因此直到回到家才发现秦女士在家人的微信小群里艾特了她。
琼:糯米夏,下周五要去看阿城,记得抽空先买好东西。
————
周五前一晚,夏倾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
梦里她被嘈杂的人群围在圈子里,救护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画面一晃,又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河水,汹涌着朝她扑来,她害怕得拼命往前跑,最终却仍旧被无情地吞噬。
惊醒时满脸泪水,同样的噩梦,每年都会出现,她早已习以为常。
夏倾爬下床,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擦干眼泪,拧开桌上的小台灯,在书桌边坐下。
她拿起手边的相框,在昏黄的光线下久久地端详着。照片有些微的褪色,但那个明朗的少年却始终鲜活地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葱白的手指摩挲着相框最底下的字迹,她曲起双膝,将头埋在其中。
说好会给她买一辈子的豆腐花,骗人!骗人!
翌日一早,夏倾把买好的水果和饮料装好袋,给糯米套上牵引绳,就出了门。
天气阴沉沉的,厚重的积雨云铺满了天空,似乎随时都会下雨。她发了条短信提醒父母带伞,然后便开车到s大接夏卓。
道路两旁的绿化郁郁葱葱,随着车子的前进飞速地倒退。车内气氛也如天气一般阴郁,平日里话最多的夏卓一言不发,连糯米都蔫蔫地趴在后座,一动不动。
大约一小时后,车子拐上一条新铺了沥青的大路,转瞬便到了一个庄园似的地方。
几乎是在夏倾停好车的同时,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夏倾撑了伞,在后备箱里把食物拿上,递给夏卓几袋,又把后座车门打开,糯米倏地跳下座位,摇着尾巴跟在她后面。
园子里种满了花草,在蒙蒙细雨中轻轻摇曳着,所有的一切都生机勃勃。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里面走去,周遭静谧得唯有雨声清晰可闻。
夏倾数着台阶,一、二、三。。。。。。一直数到第十一阶,才停了下来,往右边看过去。
一整排黑色的花岗岩墓碑静静地屹立着,在雨水的洗刷下显得光滑锃亮。
她提着袋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鞋边溅起微小的水花。
直到走到这一列的尽头,夏倾才停了脚步。
她转过身,面朝墓碑缓缓蹲下,跟黑白照片里眉目清隽的少年对视。夏卓安静地站在她的旁边,手掌抚上她的肩。
她开口,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哥,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