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名叫陆岩,家境比不上钱家,但文采出众,三年前初次院试就中了举人。虽说名次不高,但以他的年纪,能中举已经十分少见,故而在城中小有名气,这次也在周老邀请之列。
他来得早,但众人一见他装束一般,只是打个招呼就离开,白景年是第一个主动上前同他攀谈的。
虽然白景年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比他还要寒酸,但出乎意料地谈吐不凡,二人越聊越投机,最后忍不住猜测起周老这次会出什么题来考验大家。
在听到白景年说题目绝不可能是赏梅后,他有些急,“既是赏梅,怎会不做赏梅之词,另选他题?”
“看来你准备了赏梅的诗词。”白景年微微笑道。
陆岩脸色涨红。
“不过你无需担心,今日在场之人,除去少部分花钱套题的人,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你文采比别人更为出众,即便现场立作,也未必能差到哪里去。”白景年安慰。
但陆岩明显更关心前半句。
得知有人提前花钱套题,登时激愤地攥紧拳头,怒道:“什么?有人早就拿到了题目?是谁!”
白景年摇了摇头,“是谁我也不清楚,只是——”他话锋一转,道:“这种事也不难察觉,稍后作诗时,但凡有心多观察,定能发觉。”
“这种人就该拉去砍头!”陆岩恨恨骂道,原本清秀的脸因表情狰狞有些可怖。
男人抿唇不语,漆黑的眼看着陆岩嘴巴一张一合,骂个不停,却是波澜不惊,一丝情绪都没有。
“对了——”陆岩才想起正事,怒火未消的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白景年,带着警惕,“你不会也是来赴宴的吧?”
话音刚落,宋青悠悠上前,“景年,你们认识?”
“刚刚认识,他也是来赴宴的。”白景年答完,顺势向对方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我们是来售卖节礼的。”
陆岩收起戒备,恢复最初儒雅模样,同宋青打了招呼。
不多时,钱府下人过来,告知二人货物已经搬下车,何飞缕正等着他们过去清点,二人这才同陆岩告辞。
回去的路上,宋青问道:“你跟陆岩谈什么了?起初见你们还好好的,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变脸了,但他对我又很客气,你没招惹他吧?”
很奇怪。
往常白景年绝对不会主动找人攀谈,更不会和陌生人说那么多话,今天的他和印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更确切的说,从他得知今日要办赏梅宴的时候,就渐渐露出了锋芒,整个人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锐气。
宋青能猜到对方在忙碌什么,但从未见过白景年这一面的她,总是时不时的心慌,觉得真实的男人似乎离她很远,远到根本接触不到。
“他大抵受过挫折,所以情绪有些多变,和你我无关,不必放在心上。”白景年道。
她咬咬唇,试探道:“你似乎之前就认识他?”
听到这个问题,白景年的脚步有短暂的停顿,但很快恢复如常,道:“不认识,但听说过,略有了解。”
宋青点点头——她知道对方没有撒谎。
从语气和神态上能判断出来。
说着,二人回到了存放货物节礼的地方。
何飞缕正带着人盘点,穿着繁琐却精美的裙装的她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时不时发出命令,很有掌柜的气势。
“你叫来的人不用过来帮忙么?”白景年忽道。
宋青眉毛一挑,不由侧身看他。
她盯着对方,似笑非笑:“你在试探我?”
白景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回道:“你刚才不也在试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