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我不管今天叶紫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真的打算放弃财政厅的工作,调到区财政局,那么叶紫没有说错,你就是个疯子,就是个混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凌雪气呼呼地甩开景昊的手,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马上去想办法把调令撤回来,安安心心去财政厅当你的办公室主任,否则,从此我不会再见你。”
“可是,已经晚了,小雪,来不及了。”景昊一脸狡黠的微笑,拿着一纸调令凑到凌雪面前,“你看,调令都已经下来了,今天我就是来财政局报到的。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条件还挺不错的。你说巧不巧,我的办公室正好也在十二楼,你看,就是和你面对面的那间,今后我要隔着窗户望望风景看看美女什么的,比以前可方便多了。”
“好,景昊,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财政局望风景看美女,从此我凌雪不再是你的同学,更不是你的朋友,我不认识你!”凌雪脸色一沉,厉声对景昊说,“现在,如果你没有需要办理的业务,请你从我的办公室出去!”
“好了小雪,你先别着急,你不是说要和我去乡下看看吗?哪天我们挑个好天气,我带你到龙门去看看。”景昊勾唇一笑,“调到财政局,虽然我的确是想离你近一点,但是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到了龙门,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说完,景昊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回过头来对凌雪笑道:“放心吧,小雪,我景昊还没有纨绔到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份上,到了龙门,你会明白我支持我的。现在我得走了,我得抓紧时间把家搬过来。明天我就正式到这边来上班了,今后每天上下班,我当你的专职司机。”
“我看你干脆把财政局的工作也辞了,专门给我当司机得了。”凌雪没好气地骂了景昊一句,景昊从容淡定的笑容,让凌雪相信景昊不会任性胡来,可是望着景昊卓然挺拔的背影,凌雪心中还是深感歉疚和遗憾。
过去,凌雪一直以为她为景昊付出了很多,她以为自己跋山涉水追寻了七年的一段感情,到头来只换来一场空梦,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景昊是这样无怨无悔地深爱着她。叶紫的话不中听,可是她说得没错,因为从小家境优越,家庭幸福,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穷苦潦倒,这样的走投无路。
从高中到大学,整整七年时间,尽管景昊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家庭,更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他的贫困。可是如果她稍稍细心一点,她就应该看出来,那一件白色体恤穿在景昊身上明显显得短小局促,那一双廉价的球鞋景昊整整穿了四年。
景昊虽然清冷孤傲,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可是整个七年时间,每到吃饭的时间,她从来没有在饭堂见到过景昊的身影。每一次他们的生日聚会,同学聚餐,景昊从来都不参与。
这一切,现在回头想起,实在是显而易见,而她,七年时间,却恍若茫然无知。她这样的疏忽,究竟是因为无知,还是因为无视?是因为粗心,还是因为无心?她真的爱过景昊吗?她真的把景昊放在心里过吗?
回想起这一切,凌雪心里充满了自责和遗憾,遗憾自己竟然这样辜负过景昊对她的深情。可是,无论凌雪此刻心里有多少歉疚和遗憾,那一段青涩的青春岁月早已经是过眼烟云,一去不返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现在,凌雪的心里只有孟乔,也唯有这一刻,凌雪才清楚地知道,孟乔才是她真正深爱过的男人。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的人是景昊,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她早就已经爱上了孟乔。离开景昊,她心里有歉疚,有自责,有遗憾,失去孟乔,她却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孟乔离开的这几个月,尽管她每天在人前欢笑依旧,可是没有人知道,每一个寂寞无眠的长夜,当无边的孤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都会心痛到情无所依,心痛到无处可诉。
从七月到九月,从盛夏到中秋,从月缺到月圆,凌雪常常呆呆地抱着那个毛茸茸的虎枕,怀念着那个强壮跋扈的臂弯。长夜寂寞,红尘千丈,多少次午夜梦回,醒来只见一室孤清,一怀空落。清窗冷月,她只想呐喊,只想痛哭,只想怒问长天: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刚才,叶紫口口声声叫嚣着孟乔死了。凌雪知道,其实所有的人都和叶紫一样,他们都认为孟乔已经死了。包括田云涛,包括邵杰,包括景昊,还有他们双方的父母,他们都认为孟乔绝不可能再生还,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说破这个真相。叶紫心中怨毒,才会口没遮拦,因为她见不得她得意,才会巴不得孟乔真的死了。
可是凌雪不相信,她不相信。
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经死了,我不相信你就这样丢下了你的小雪,孟乔。你原谅小雪糊涂,我们相识五年,相守一载,五年,我几乎用尽了这整整五年时间,一直在毫无情义地告诉你我爱的是景昊。
如果我早知道我爱的是你,如果我早知道我们会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我一定会和邢大姐一样,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珍惜和你相依相守的美好时光,那样,我的心里也不会如此痛惜,如此遗憾。
凌雪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遥望南方,喃喃地说:“孟乔,你原谅小雪明白得太晚,原谅小雪不懂得珍惜,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让小雪如此痛心,如此遗憾。大雁多情,生相随死也相依,小雪此生,只愿和你悲欢与共,生死相依!”
泰国,小皮皮岛。
孟乔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静静地躺在柔软洁白的沙滩上。华夏穿着一条粉色的吊带裙,打着赤脚在浅海里拾海螺,捡蛤蜊,踏着海浪兴奋地来回奔跑,追逐,嬉戏。华雄和郭瑞也各自带着深色墨镜坐在离孟乔不远的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警惕的目光不时向他这边斜斜地扫过来。
他们的身后,耸立着陡峭的悬崖绝壁,险峭嶙峋,山水交接处,鸥鸟群集,涛声阵阵。巨大的石灰岩洞穴隐秘幽深,神奇诡谲,洞内水声潺潺,洞顶垂吊着晶莹透润的钟乳石,洞壁上刻有史前人类,大象,船只等美丽壁画。
相传,安达曼海盗曾经把这些洞穴作为他们的窝点,所以这里也叫“海盗洞”,又因为洞内栖息着很多海燕,盛产燕窝,所以也叫“燕窝洞”。直到今天,远处的海面上,依然可以看到有工人在辛苦地采集燕窝。
银白细腻的沙滩,郁郁葱葱的椰林,微咸和煦的海风,泰式风情的小木屋。孟乔闲闲地侧躺在沙滩上,似乎被浅海处几个穿着暴露的美少女所吸引,目光在她们身后一艘破旧的白色游艇上慢慢逡巡。
只有孟乔自己知道,他眼睛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坐在离游艇不远处的华雄和郭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墨镜的遮掩下,落在了孟乔的眼中。
来到泰国已经快半个月了,华雄和郭瑞每天躲在这人迹罕至,风光如画的小皮皮岛。他们看似自在悠闲,整天看海景,吃海鲜,吹海风,晒太阳。可是孟乔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在酝酿着一次大的行动,小皮皮岛一定是他们的另一个毒窟,或者是他们的国际中转站。
可是,华雄和郭瑞把他防得很紧,尤其是华雄,他的视线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孟乔。自从离开缅甸,他们两个很少搭话,华雄不像郭瑞,郭瑞只要一见到华夏亲热地和孟乔黏在一起,就会对孟乔怒目相向,华雄却只是淡淡的,客气而疏离。
可是孟乔知道,华雄并没有放松对他的防备,他们两个人,看似相安无事,其实一直在暗中较着一把劲,高手过招,胜于无形。
这几天,孟乔注意到,这艘破旧的游艇每天都会来到小皮皮岛,这艘游艇的老板是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年纪,这男人每天来小皮皮岛,都会给他们住的那家小木屋的女老板顺便带几筐岛外的新鲜蔬菜水果,然后从女老板这里捎几桶剩菜剩饭带回去喂猪。
可是孟乔仔细观察了十多天,他并没有看到华雄和郭瑞跟这个中年男人接触过,除了郭瑞偶尔会和那个颇有几分风韵的女老板打情骂俏几句,华雄也从来没有和那女人说过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孟乔越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一男一女肯定和华雄他们有某种关联,至于他们是不是在利用这艘破游艇把毒品运送出去,他们制毒的窝点究竟藏在哪里,他们是不是依然把毒品藏在巧克力里,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络的,那些剩菜剩饭有什么猫腻,孟乔几次试图去查探一下,都被华雄死死地盯住了。
果然,人是经不起念叨的,孟乔刚刚想到华雄,华雄就袅袅娜娜来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