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宁寿宫到了,您走过了!”身后烈阳中是陈进忠笑意劝着。
允禄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从陈进忠手上接过碟子:“是走过了!是走过了!”
端着碟子他还未走两步,便又折了回来,犹豫过后,小声问:“皇上宣召我进宫就为了此事?”
他抬了抬手,足以让陈进忠看到此时此刻他手上的荔枝。那鲜美欲滴的荔枝的确是今早刚从岭南运来,也的确是弘历想要孝尽太妃的,只是就如大家都看得到的弘历,深沉而睿智,慈悲而狠厉。
允禄眼中充满期待。
“奴才也不知!”
陈进忠的一句话,把允禄眼中的火光扑灭。他不得不揣着忐忑的心,托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进宁寿宫。可允禄突然在门前停住,他呆呆地看着那群陌生的人,疑惑想:宁寿宫何时这般热闹?
人前正是太妃拉着倾暖的手,指着紧紧跟随她身边的嬷嬷们问:“什么时候你身边多了这般多的人?瞧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可用的习惯?”
人群中,有个略显年轻的嬷嬷冷冷一哼,满是不屑。只是她并未多说什么话,也并未暴露倾暖此时此刻的境况,圣上直言景阳宫魏氏来宁寿宫陪伴太妃,她们自是不能说什么。不过还好,此人的表情并未被太妃看到,太妃今日心情很好,瞧了瞧倾暖,絮絮叨叨说:“皇上是个多情之人,也很会疼女人!只是啊,男人多情也好,也不好。他眼里会有很多女人!你可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争风吃醋耍手腕子,那样的女人即使得了恩宠,也会瞬间失去所有!若你实在需用一些手段来保全自己,守护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么谨记一条,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人一条活路,便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绝地逢生的机会!”
倾暖静静地听着太妃与她说的这一切,其实太妃就是这般的人,否则太妃也不会心安地在宁寿宫颐养天年了!看看旁处疯疯傻傻的遗孀们,与太妃之间可真是天差地别!见倾暖若有所思,太妃很是开心,她眼角笑意浓浓,尽管倾暖封为嫔妃不是她原本所求,但天意弄人,她只有把自己在后宫中揣摩出来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梧桐树下是静静地听着的允禄。
宫人门见允禄前来,忙躬身离去。花意扶着倾暖给他请安,可是倾暖却突然盯着允禄看了许久。眼角余光看到陈进忠立在门边等候,倾暖轻叹口气朝着允禄福了福,便跟太妃告别离开。
走到门前,陈进忠忙躬身行礼。这就是陈进忠与高玉的区别,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却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对于陈进忠的知礼倾暖很是欣赏,她回以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床幔随着吹进来的风慢慢飘动。
满屋子的血腥之气几乎让弘历快要窒息。
“太医特意嘱咐,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那些大补之药的强大药效。而自魏常在进了储秀宫,娘娘的一切膳饮药食都由常在一人看护照管,连奴婢都插不了手!”
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如同浓的化不来的石墨。
星星,月亮都消失无踪。
天空黑的那般的彻底。
“微臣查过纯妃娘娘的药渣也检查过娘娘所用药罐,那里的确有大补之药。前几日饮用掺有大补之药的汤药的确可以让人看起来大有起色,可内里却早已空了!”
明黄帐幔内的人眉头紧锁,满头大汗。
他似乎陷入了不好的梦境。
身侧是穿着淡粉色暗纹寝衣的欣琪,她从未见过弘历梦魇的时候,这样的弘历让她手足无措,而她的瞳孔里也有着浓重的恐惧。她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她与弘历之间的距离,在确保了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后,她才缓缓抬起手去摇了弘历。
“皇上,皇……皇上?您怎么了?”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反而眉头蹙的更紧了。
慌张扯过檀木架子上的衣衫,欣琪忙推门而出,对着廊下的吴书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皇上梦魇了!”
吴书来吓了一下,慌忙躬身要进养心殿,可他的衣角却被欣琪拉住,回头去看,却见欣琪瞪着眼睛,唇角抽搐,脸色泛白:“公公,我可先走一步了!皇上那里你好生看护!”
许是觉摸出来吴书来的震惊与不悦,她又忙伸手指了指长春宫方向:“我去禀告皇后娘娘!”
如此才算从养心殿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