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靠近殿门的官千翊就听到“摄政王已经被朕收服”的话,眉头挑了挑,听得身边的铎能朝殿内报道了一声,他踏步直往里头走去,然而,看到殿内暖垫上两人背对背依偎的姿态,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瞧着高大的身影定在殿门口,李薇顿了顿,正要起身,被身后的北辰魄拉住了手,“皇姐,摄政王一向都是如此无礼地闯入崇明殿么?”
哎哟喂,皇弟你这挑衅的语气是怎么敢冒出来的?李薇呵呵两声起了身,将北辰魄也拽起来,但他明显不愿配合,别扭站直后,眼神带着冷意看向依旧站立在殿门未曾说一句话的人:果然是仗势欺人,竟敢不回答本殿下的话!
“摄政王大人来了,快请进。”李薇摆摆手,示意他进殿。
官千翊提脚迈进,瞥了北辰魄一眼,“本王有先帝旨意,进入崇明殿可不必通报。”他这句话不快不慢地说来,人已经走到了姐弟俩跟前,不屑与一个十岁的孩子作气,却看了看李薇,“倒是陛下此举有不妥,即将及笄,又不是三岁孩提,怎么不知女子与男子八岁不同席,崇明殿毕竟是处理朝政之地,随时有外臣进出,陛下可要注意些,别连累了十七殿下的声誉。”
这话明着在教训李薇,可北辰魄听着就是在针对他。
“哼,皇家的家事,何事由得摄政王大人来指点了?”北辰魄转而拉着李薇的手,“臣弟和皇姐聊个天你也要管?”说罢,眼里的挑衅更是加深了几许,看得李薇心头直跳。
“呵,皇弟年岁还小,言语无状,摄政王莫罪。”小魄啊,你皇姐我还得靠摄政王吃饭呢,别太嚣张了。
“殿下十岁不小了,百姓家的十岁孩儿都要娶亲了,陛下可别一直护着他。”
啥?十岁娶亲?再早也不能这么早吧?
为避免争执升级,李薇道,“皇弟先退下,朕和摄政王还有事要商议。”她侧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满脸的不高兴,不乐意地抓了抓她的袖袍,见她眼神坚定,撒娇没用,这才作罢。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官千翊,一个甩袖,也不请安,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看着北辰魄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李薇内心暗叹一口气,到底是个孩子,若想让他坐稳皇位,她得多费些功夫了。不过,眼前的事,是先巴着摄政王这棵大树。
李薇转身,正要和官千翊说些什么,却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方才就一直注视着她,未曾离开眼似的,李薇莫名有些心虚,她方才似乎说了什么收服摄政王的话了,他必定是听到了,这会儿要算账来了?
想到这,她后退一步,还扫了一眼书桌:鸡毛掸子已经被她扔了。
官千翊本没想这么多,只是方才看着她稍微失神了片刻,然而她这一后退,他就瞧出她的心虚来了,这才想到进门前她说的话,眼神沉了沉,嘴角却扬起了些。
他突然袖口一动,伸出手,李薇下意识身姿一侧,却见他的手只是伸出,并不是要动手,李薇表面平静内心尴尬,乖乖,她似乎对他举手投足都警惕太过了,方才那个闪避的动作,太怂了。
他道,“过来。”
让我过去,您老说话就成,伸什么手哇,故意要吓我的不成?
李薇慢腾腾地挪步过去,没想到他伸手一捞,将她抓了过来,李薇浑身僵硬,却见他只是扶着她做在一侧的垫子圆蒲上,待她跪着坐好了,又用手给她整理了散落的裙摆,这才抬起头——
“陛下应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
李薇:……
他起身在对面的臣子团蒲也坐好,摸了摸茶壶的热度,提起茶壶,拿出一个崭新的杯子,一手捋着衣袖,一手将茶杯倒满,一个小小的茶杯,愣是让他一个缓缓的凤凰一点头才斟满。
他执杯清饮,“陛下是打算将十七殿下当做替位培养了?”
“朕,有此意。”李薇暗骂他心思真是犀利。
“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才十岁的孩子,文韬武略也是在上京院出类拔萃的,心性善良,心思也聪慧,虽偶尔会闹些小脾气,那都是因为打磨不够,过几年就会好的了。”
“程家若成为皇外戚,程家主心思缜密,镇南王程沛手握重军,这样的权势北辰魄压制不住,就如你如今的身份这般,对戚太师的权势也是有所忌惮。北辰爱曾多次要削戚锦程的兵权,却屡次被他们抓了把柄,根本没办法治得了他们。更无论要全翻压制戚太师日渐增长的权势了。”
李薇知道他说的北辰爱是指前身帝女。
“有我们帮着北辰魄就是了,何须忌惮程家?”
“你在此没有庞大的外戚家,自然不知道世家之间的盘根错节。”官千翊看了她一眼,颇有耐心,“当今北辰国,除却镇守在南武国、瀛湖国和西榷国边防的三大名将程沛、严诚希和戚凯旋所属的程国公、严侯府、戚家等势力外,还有门生遍地的维家、旭王、郑侯府的祈王,更狂论还有其他正在崛起的世家王侯,都在等待抓着你一个帝女的错处,巴不得你闹出个什么笑话来,如此他们才好上书定罪。你若走错一步,可会引起北辰国大乱的。”
李薇心中忐忑起来,这皇位如今坐得表面看来稳当,却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他接着道,“虽新帝上位一年之内,谏官需束言,然若是帝王做出了影响朝纲、民生的大事,谏官也要记上一笔的。”
“谏官?”李薇回想了一番,“朕上朝多日,怎么没见有什么谏官?”
“北辰爱登基不到三日,就以谏官束言为由,将御史台丢到南下八大州郡监察百官去了。”他顿了顿,将茶壶至于火炉上,静静看着那烧的通红的炭火,“然不到半月,御史台就死于流寇的刀剑之下,尸骨无存。”
李薇感觉脖子一冷,“有人杀了御史台,要陷害北辰爱?”
官千翊眉眼染了几分笑意,“怎么?觉着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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